狼女一直躲在他身后,见他转过身来,敏感地往后跳开,依旧伏地,警惕地看着他。
“你放心,他们已经走了,我不会伤害你。天色已暗,你先去我府上清理伤口,明日,我带你回家。”
狼女歪着头,一脸困惑,依旧伏在那。
“老爷,她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旁小厮看出端倪。
陆少元只好走上前,再次说道:“你先和我回府,好不好?”
说罢,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对方警惕地一爪推开,指尖锋利顿时划破了他的手背。
“老爷!”小厮赶上前忙扶着,冲她吼去,“你个小狼崽子,好心没好报,枉我家老爷花了五百两来赎你。”
陆少元抬手示意小厮不再说下去,他再次走过去,将袖中的一串狼牙项链递过去,道:“你还记得我吗?半年前在青山,是你救了我,还落下了这个东西。”
狼女盯向项链,果然有了反应,又看了看陆少元。
再次伸过来的手她没有拒绝,而是任由拉着,跟着前往陆府。一路上,遭来了不少闲人的驻足私论。
“哎呦,这是哪个山里的野孩子?真是脏死了。”
“据说是位狼女,被陆家老爷买了。”
“啊?陆家拿着钱没事做吧。”
“可不是吗?……”
狼女看着四周投来的奇异目光,有些害怕,拼命往陆少元身后躲。
“别怕,”陆少元却投来一笑,“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陆少元将狼女带往陆府,一住便是三年。
起初,因为她不会说话,说不出家在哪,曾经逃出府又折回来,应是寻不回回去的路了。陆少元只好留她下来,寻人为她梳洗打扮,一点点教她读书写字。久而久之,他索性留她住下,收为义妹,起名“陆空言”。
“来是空言去绝踪,你的眼睛很美,虽然不会说话,但胜过了千言万语。从今以后,做我的义妹,叫‘空言’好不好?”
虽是商贾世家,但陆少元饱读诗书,谈吐永远透着书生气。
她眨巴着明眸大眼,流露温润般的似水流光,嘴角一弯,笑了。如沐春风,笑靥胜比任何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空……空言……”她学着说着,尽管费尽力气也说不利索。
然而,她只对陆少元笑,只与陆少元说话,喜欢一人独处,只在他面前将孤僻冷漠抛开。
他待她很好,尽着义兄之责,她也很听陆少元的话。可是整个陆府,除了陆少元,他人对狼女甚是忌惮。
对下人,她总是目露凶光,甚至呲牙威胁,让人难以接近。她不爱吃熟食热菜,总是溜进厨房生吃活剥鸡鸭走禽,将丫鬟阿嬷们吓得不轻。
狼女渐渐长大,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生得楚楚动人。
然而,事态变迁,生出变故。
一个女子走近陆少元的心间,填满每一寸角落,她便是柳絮儿。
最初遇上柳絮儿是在七夕灯会上。她气质出众,身姿曼妙,一袭水绿印莲青衫,举止端庄,让陆少元一见倾心。
姻缘天注定,惊鸿一瞥,便已掌了他的心。兴是故意,她在他跟前落了荷包,团扇掩面娇羞一笑,缓步走开。
他怔了怔,拾起时已没了踪影,荷包上的兰花绣工精美,是女子的香囊,淡雅花香溢满鼻间。他焦急去寻,在快失去希望时,听到一声娇柔似水的呼唤:
“公子。”
她站在小桥边,笑得甚美,犹如在陆少元心中下起小雨,零零落落,滋润心田。
柳絮儿身世悲凉,原是大家闺秀,不料家道中落,因贩卖私盐被官府抄家问斩。原本在刑场上同父母归去,是陆少元极力保住她,将她悄悄接入府。
陆少元怜爱她、珍惜她,爱慕之意表露无遗,府中上下均懂得自家老爷的心思。不出意外,这柳絮儿便是未来的夫人。
原本属于陆空言的疼爱被分割,落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这让她很是嫉妒。可柳絮儿将她当自己妹妹疼爱,百般接近讨好,她却一直不满这个准嫂嫂,甚至屡屡刁难。
柳絮儿从不向陆少元说起此事,是下人实在看不惯议论纷纷,传进了陆少元耳中。起初,他以为是下人乱嚼舌根,并不在意。
直到一次,他察觉絮儿红着眼眶回房,手臂添了伤。在追问之下,才道出陆空言不满絮儿已久,竟出口咬伤了她。
怒极要拿陆空言问罪,是柳絮儿极力阻拦,委屈地憋住泪水强颜欢笑:“少元,她好歹是你妹妹,年龄还小不要怪她,长大了自然懂事。她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就算你责备她,她只会更记恨我。”
“你这样为她着想?可她呢?害你白白遭受委屈。”
“我……没事。”即使努力挤出笑容,眼角分明溢出一滴泪,缓缓落下。
他将絮儿搂在怀里,分外疼惜。有如此善解人意的美好佳人,夫复何求?
然后,他亲眼目睹陆空言打翻好心喂药的柳絮儿药碗、怒目圆瞪地撕扯她的衣服、甚至将不会水的柳絮儿推入池中……
一次次的事故让他的容忍渐渐消磨,愈加寒心,最终将陆空言软禁在小园内。
他对她的冷漠,直接导致悲剧酿造。
某日清晨,狼女溜出小园,出现在絮儿的院内。
当时,有好几个目击证人,亲眼目睹狼女陆空言一口咬住柳絮儿的喉咙,将她活生生咬死了。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不小的轰动,原本体弱的陆少元更是受不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