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变得柔和,与此同时还有他脸上的皱纹。
他笑着,很和蔼。
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桌,迷雾般的热气中,新垣巴不得自己的脸就这么隐没了。
她闷闷地垂下头,喝着汤汁,听爷爷跟幸村在一旁说话,一个劲地无声叹息。
“和,但除了音乐,其他的半途而废。音钢琴的吧,和雅?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学,很不错啦!”
“爷爷,你渴不渴?”新垣突然抬头,拿起一旁的水,给爷爷倒了一杯,恭恭敬敬地奉上。
新垣爷爷推了推,不理她。
新垣哀怨看了幸村一眼,见他兴致勃勃,只好继续埋头吃面。
让她郁闷的是,爷爷热衷于把她小时候的糗事一一抖出,如数家珍,啥糗说啥。
“很喜欢跟在哥哥姐姐后面走。”说着,爷爷调皮地撇下嘴,得逞地笑起来,“好几次都撞到她哥哥屁股上呢……”
“爷爷!”新垣一下火了,闷闷地看了爷爷一眼,又凑到幸村耳边说,“精市,你吻我的时候别有阴影,我都洗干净了。”
幸村别过脸,眼角抽动一下,眼神幽幽。
“不过,她对她哥哥也不错,”新垣爷爷继续说,“抹了他一脸颜料,算扯平啦!”
“真是调皮啊。”幸村故作同情地说,看向新垣的眼神却暗藏几分赞许。
新垣咧嘴笑笑,嘚瑟地抖了几下肩。
三人又在拉面馆里坐了好久。新垣推开面前空空的碗,把脸埋在臂弯里,听爷爷跟幸村谈论建筑,始终插不上嘴。
她只知道,日本有个很出名的建筑师叫妹岛和世。其设计风格简约冷静精致,跟本人一样,带着淡雅清冷的气质。
虽然那跃入眼帘的白色让她觉得过于单调,但那份悠然恬静却令她心心向往。
白色换成蓝色多好,大海的蓝。
蓝得纯澈。
蓝得静谧。
蓝得优雅。
像他眼底的那抹蓝。
这么想着,新垣别过脸去看幸村。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藏在前臂后面,她开心地笑了笑。
直到他蓝紫色的头发和翕动的薄唇阖于眸底,印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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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着了……”新垣爷爷停下来,看着在一旁睡得香甜的新垣说,“小时候就这样。”
幸村摸摸鼻子笑了,抬手将窗户关上,又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着。
“她等等起来得一身汗咯。”爷爷笑道。
“别着凉就行。”
“嗯。”新垣爷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扬了扬。
迟疑了一会儿,幸村有些无措地揉揉头发。他舔舔唇,想了想说:“她这样睡久了,脖子会酸。”
“嗯。”
“手臂也会麻。”
“嗯。”
“起来肯定浑身难受吧。”
“嗯。”
“……”
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做必要的解释。见新垣爷爷好像还没明白,他有些无奈。
但爷爷在他说第一句话时就领悟了。
他笑了笑,目光佯装不经意地朝周围扫视,嘴里嘟哝道:“想做什么你就做。”
闻言,幸村舒了口气。把新垣从桌上扶起,扶到自己胸前,让她枕着自己睡。
他调整了下坐姿,方便她倚靠,也方便自己说话时不会吵到她。
这样,好歹不会手麻了。
脖子应该也不那么酸了。
见一切就绪,新垣爷爷收回目光,慈爱的目光落在新垣沉睡的脸颊和幸村温柔的动作上。
他摸摸脑袋,扬起的笑容里意味深长。
“她很让人操心,是不是?”他突然说,“喜欢就爱闹,只是她把握不了那个度。你可以教教她。”
“嗯。”幸村点头,旁若无人般,将温柔的目光投注在胸前的脑袋上,低语道,“操心。”
“她还小的时候就没敢宠她,她妈妈管得很严,可越严她越张扬。”
“只有在被打后才收敛一会,但不多久又开始闹。”
“没人管得住她,只能靠她自己。太不安分!”新垣爷爷说完,砸吧砸吧嘴,颇为无奈。
“不过,最近还好吧?”他又继续说,“我想,应该没有小时候那么厉害了。让你见识见识她小时候,保不准能把你吓跑呢!”
“不会。”幸村失笑,嘴角淬上淡淡笑意,不假思索道,“不会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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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垣醒来时,只觉得额上沁出一层汗珠,她抹了把额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对面座位空空
“爷爷呢?”她扬起脸问。
“先回去了。”幸村俯下头,在她鼻子上吻了吻,“睡饱没?”
“没。”她脱口而出,而后“嘿嘿”一笑。
“精市。你把我捂得好热。”新垣说,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拿起纸巾擦了擦汗。
“今天温度比较低。我们再坐会儿,等你汗干了,再出去。”
“好。那你穿上,你冷吧。”
“不冷。”
“不冷也得穿。”
“好。”
新垣看着他把衣服穿上,然后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便又把脸枕到他胸前,指头在上面画着圈儿。
“你干嘛?”幸村捏住她的手,匀了匀呼吸,“老实点。”
“我哪里不老实了?我一直很老实欸。”
她委屈地耷拉下眉,手指不情愿地缩进口袋。
见状,幸村轻叹,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笑了。
“哪儿都不老实。”
闻言,新垣抬头,闷闷地觑他一眼,又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