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火光带来的威慑力并没有能维持多久。顾迩雅只觉得须臾之间,那棕熊已然开始试探着向自己靠近。
她不敢贸然放箭,唯恐激怒了那熊瞎子,它只会更快发现,顾迩雅并没有甚么足够杀伤力的武器能与它抗衡。一条小命,只怕丢得更快些。
现在顾迩雅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于有人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求救信号,且能及时拍马赶到。
眼看着棕熊一步步靠近,顾迩雅绝望的闭上了眼。
她心里只一味想着,亏她堂堂一大将军之女,竟不明不白就交待在了这深山老林里。转瞬又想到自己毕竟是一女孩子,容貌平日里也是频频受人夸赞的,变成了尸体后竟然存留不得,岂不当真可惜。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白释言的样子又在脑子里冒了出来,挥之不去——他看见我少了半张脸的样子,会怎么想?第一反应是害怕还是难过?他会哭吗?
正在顾迩雅胡思乱想的当下,一支长箭自她耳边呼啸而过,直往那熊瞎子的方向飞去。听这破风划过的声响,明显比顾迩雅的箭羽要粗重锋利得多,应该是军中用箭无疑。
顾迩雅睁开了眼,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年轻人策马而立,白色的斗篷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是军士的打扮。
“迩雅郡主。”那年轻人竟识得顾迩雅是谁,只是他这会子正全神贯注的盯住那熊瞎子,不得空行礼,只是淡淡的称呼了一声。
顾迩雅自然也顾不得这些子虚礼,也紧盯着那熊瞎子。不知存活了多少年岁的它,似吸得了山间的天地灵气,竟是成精了一般,一挥爪子就把那长箭挡开,摔在地面上断成两截。
“只怕这杀伤力仍是不够。”顾迩雅紧张道。
“我亦是料想到了。”那军士抽出腰间的佩剑,就要向着那熊瞎子直冲过去,是无所惧的神色。
策马路过顾迩雅身旁时,顾迩雅不禁拽了一下他的斗篷,颤声提醒:“危险!”
那军士素来冰冷、毫无表情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仍是紧盯棕熊,不看顾迩雅,只是话语是冲着她说:“迩雅郡主,记住了,我是安国御羽军,宋临。”
那军士挥舞着佩剑,径直冲将了上去。
“那个方向,怎么会有一股子烟雾突然升腾而起?”白释言突然注意到天空中的异动,停下了手中的木剑,奇怪道。
“许是有人在山间用火。”朵拉亦是暂停了手中的软鞭,笑嘻嘻道:“难不成是逮住了野味,馋得受不了,现烤了来吃?”
白释言沉吟道:“许久之前,那片林子是迩雅常去狩猎的所在。”
“你自己也说,顾迩雅已是许久未曾去过了。”朵拉奇道:“十之八九不会是她。有甚么可担心的?”
“说得也是。再来罢。”白释言重新摆开了架势,举起了手中的木剑。
原来这日,他正陪了朵拉寻得一旷野之地,操练起软鞭来。
听得白释言这样说,朵拉这才放心,笑吟吟也举起了手中的软鞭。没想到不过三招,白释言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皱眉道:“不行。我还是得去查探一番。”
话音未落,已是冲向了栓在树边的爱马,一溜烟就已连背影都望不见了。
剩下刹那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的朵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白释言拍马赶到那烟雾升腾而起的所在时,竟当真看到了顾迩雅的身影。
她正高举着一把长剑,以她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格挡在一年轻军士和一巨型棕熊之间。
白释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于本能高声喝道:“迩雅!”
顾迩雅回过头来,望见了白释言。也不知是将军之女当真骁勇,还是她强自镇定忘了害怕,白释言在她面颊之上,并没有看到恐惧的神色,倒是一脸的坚毅果决。
细看之下,白释言这才发现,她的右肩已然重伤,汩汩的鲜血正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碧色的衫子,端的刺目。
而倒在她身后的年轻军士,腹部更是遭到了重创,形状煞是惨烈。惨白的脸色之下,他已是昏迷不醒。
那棕熊又是一声怒吼咆哮,白释言只觉得周围的树木都在震动。
来不及细想二人一熊之间,已经发生了何等的激战,白释言丝毫不犹豫的拍马冲了过去。那一霎,他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拼死也要救下顾迩雅的性命来。
路过顾迩夺过她手中握着的长剑,已全然忘记了胆怯,向着那棕熊抬剑便刺。只是那棕熊不知活了多少年岁,端的是皮厚肉糙,白释言用尽全力的一剑,竟只是浅浅的伤了它的皮毛,反倒是更激怒了棕熊,又是怒吼着发动了下一波攻势。
完了。
这是白释言脑子里的直接反应。他心里清楚,跟这种猛兽过招,搏出存活的机会本来只在一线。须臾之间,不知是何种本能竟战胜了求生的yù_wàng,他用肉身挡在了顾迩雅面前。
虽然心下了然,估计这下子,三人是要一齐死在这了。
然而,还未等到棕熊那强有力的爪子或充满腥气的血盆大口落下,白释言却先听得身后一声清脆的口哨响起。
那熊瞎子竟似得了什么指令一般,怯怯的收了手,退到一边,随即竟就向着丛林深处隐去了。
白释言呆立在当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这条小命是如何保住的。
就听得身后的清亮女声怒喝道:“白释言,你是不是疯了!”
白释言怔怔的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