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刻般的面容一向肃着,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一双总是会温和看着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颀长的身影,长发齐束于冠中,白丝袍,云靴,一丝不苟的打扮。嘴唇微微抿着,总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吓得人不敢多跟他说话。印象中好像很少见到他笑过,总觉得不被训斥就已经是走运了。
似乎那次生辰时送酒给他,他对着白浅笑过;白浅说瑶光配不上他时,他也笑了;白浅傻乎乎地跪在他身边,说要把自己炖了,给他补补时,他也笑了。
晏希音一直知道,墨渊是喜欢白浅的。
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所存岁月不知凡几,情绪浅淡到难以捕捉,却每每被白浅所牵动。
作为天族战神,运筹帷幄的墨渊,不去监督好逸恶劳的白浅修炼,明知她无法渡过天劫,便为她挡了飞升上仙的天劫,却在应对翼族时法力不支,最后不得不以元神生祭了东皇钟,把擎苍封印。
在沉睡七万年之后,听说白浅与夜华即将成亲,黯然神伤,唯一问的便是“你对他,可是真心”。
白浅与师兄们玩笑,说大婚请他们吃酒,墨渊茶杯一歪,杯中水便被洒了出来。
甚至在墨渊生祭东皇钟时,还安慰白浅,说自己定会回来。
这个世界上,若是这样喜怒都为你所动,无条件包容你的一切懒惰愚蠢,为你闯的祸收拾残局,舍不得你难过一丝一毫——当你要嫁于他人时,一个这么矜然自持之人都难过失常。这还不是喜欢,还有什么是呢?对你这般好的人,你不珍惜,还有什么真心值得善待?
晏希音曾经用晏几道的《长相思》评价过墨渊: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墨渊对白浅的真心,就如同这首词所说的,当他想把他的长相思说与白浅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晏希音此生从未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只知道在看见墨渊如此对待白浅时,心里艳羡异常,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泛过。
晏希音在拿到神芝草和结魄灯后,亲往昆仑虚在叠风未归时跪下等待百日,向诸位师兄负荆请罪后,便一直留在青丘守着墨渊苦心修炼,三百年来未曾踏出青丘一步。她深知,无论是之后翼族离境,还是擎苍即将再次突破封印,都是不可避免的未来。为了应对这个未来,她除了提请天族派遣重兵把守东皇钟外,便只有提高自己的修为。尽管杯水车薪,但是却没有理由不去做。连折颜都笑她飞升上神以后,就像是开了窍,知道刻苦修行,终于修得了上神的修为了。
晏希音在稳固自己上神的修为后,便不得寸进,折颜便打发她出去东海参加东海水君宴会。青丘君后也传音来,说自己当年生白浅难产,多亏了东海的稳婆还转危为安,让白浅替自己前去。
晏希音这便知道,剧情已经到了去东海遇见桑籍少辛的时候。即将遇见第二个戏精和拿着言情剧本的桑籍水君,她心里还是略有期待的啊。
好吧,晏希音看到白浅单独去东海水君处时,实在是有些无语。既然正大光明接了东海的拜帖,就代表着青丘的颜面。堂堂青丘女帝,不从大门进去,拜会主人,反而去跟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玩耍,这是来面见有恩之人的态度吗?再被夜华一路挟持去到大厅,不懂什么叫一巴掌扇过去吗?作为青丘女帝,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青丘的颜面吗?
既然是要去收拾另外两个戏精,晏希音自然不会像之前白浅那样素衣单人而去。她先是让侍女服侍自己梳洗打扮了,再拿出一架宝车。宝车为万年白玉雕刻而成,山河社稷,周天星辰为图案,百花盛开景色,从折颜那里牵来十二只鸾鸟驾车,再让十二个侍女随侍在侧,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摆开青丘女帝的架势,往东海而去。
所到之处,众仙皆低头默拜,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