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洵的课堂开了一个星期了,安晓就拄着木疙瘩在简陋的教室里杵了一个星期,偶尔客串一下音乐老师,教几首儿歌。但是很明显,儿歌在张家村很没有市场,到最后还是大一点的小女生教安晓的多。
“正月里来是新春……”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站在讲台上教孩子们唱歌,唐洵坐在一把小靠椅上,一歪一歪地打着拍子,小宝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有时也跟着唱两句,不知为何,一个那么安静的小孩似乎是忽然之间就患了多动症了。
“妈妈,我要跟那个姐姐结婚。”等小女孩下台后,小宝一溜烟跑到安晓面前,认真地拉住了安晓的手。
“这孩子,瞎说什么啊?”安晓吓了一跳,一回身就看见一脸窘迫的小女孩,脸色倒是比刚才被推上台唱歌还红润,旁边大一点的男孩子瞬间都开始起哄。
这些天相处下来,孩子们已经完全不把安晓他们当生人了,渐渐地,调皮的一面就露了出来,年纪小点的孩子会不断地在课堂上举手问为什么,张乐乐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年纪大点的孩子甚至会拿唐洵和安晓开涮,特别是每次唐洵扶安晓出去的时候,那些鬼精灵小孩就在后面嬉笑:“上厕所去了吧?肯定是上厕所去了!”
学校的厕所跟村里的有所不同,唐洵一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二也算是推广了一项技术,做了个地面的厕所,但是下水道什么的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此时的唐洵刚好宣布下课,看到安晓一脸无奈地劝着小宝,就凑了过来:“为什么呀?她有什么好,年纪这么大。”
年纪这么大?这话说谁呢?安晓白了他一眼。
“她唱歌好听。”小宝眨巴着眼睛,抿着嘴笑了:“长得也好看。”
安晓满脸黑线,转身给了唐洵一个刀一样锋利的眼神:“上梁不正下梁歪。”
唐洵顿时感觉无比冤枉了:“我哪有他这么好色啊?我这上梁明明就很正好不好?”
确实呢,二十年了,只喜欢过一个人而已。
安晓不理,这么流氓的性格,不是遗传唐洵,还会是跟谁?
“妈妈,我要结婚我要结婚!”
小宝的唐僧一样的吵闹声搞得安晓头都大了,唐洵则以扰乱课堂秩序把他们娘俩轰出了教室。最后,在安晓百般劝导以及威逼恐吓都无效的情况下,她终于妥协了。
“好吧,你去找那位姐姐,要是她愿意,妈妈就帮你去求亲。”
看着小宝乐呵呵地蹦跳着走进了教室,安晓摸着自己刺痛的腿“嘶嘶”呻吟。这腿上的伤口不知为何总不见好,昨天看似乎是感染了,可安晓半个字都不敢说,怕吓坏了本就提着半颗心的张叔张婶,更怕唐洵掉脸子。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唐洵冲张山发火后,安晓对唐洵就有一种发怵的感觉,总怕不知何时就摸到了他虎须。
坐在教室门口的小凳子上,沐浴着阳光,听着唐洵的温柔干净的声音,按摩着自己酸痛的肌肉,不知不觉间,安晓就沉沉睡去了,这些天因为脚疼,安晓总睡不好觉,“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这是唐洵的原话。
不知过了多久,唐洵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急匆匆地正往外走,五岁大的乐乐一颠一颠地在他身后跟着:“唐老师,唐老师,这个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说1+,大家写地却都是11呢?”
“那是一个1和一个1组合起来,不叫加。”唐洵黑着脸,这倒霉孩子已经问了自己一个下午了,现在村里男人都要回家见老婆孩子了,自己这个免费的老师还不让回去看看未婚妻和小儿子?
“什么叫组合什么叫加啊?”乐乐继续颠啊颠。
“组合就是……”唐洵此时已经到了教室门口,看到正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安晓,不知为何喉咙就发不出声音了,偏生乐乐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见唐洵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没问清楚,还要继续“吧啦吧啦”,被唐洵一句话回了过去:“回去抄一百遍就知道了。”
唐洵没有回头看乐乐受伤的表情,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才五岁多一点的小孩,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夕阳中的安晓,看着她被残辉映红了的脸,看着她微微颤动着的睫毛,看着她安静地像镀了一层银辉的表情。
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可以这样安静这样美。唐洵嘴角的弧度向上扬了扬,忽然有一种想法,一种想永远留在这里的想法。让他去争吧,让他去夺吧,得到了一切又怎样?不过是冰冷的墙壁冰冷的床,甚至比不上在这里一刻的温暖。
唐洵沉醉在这样的安静柔美中,如果没有某小鬼的不知趣,也许,他会沉醉更久。
“唐老师,”乐乐似乎已经是抽噎了很久,才弱弱地说了一句话:“多少是一百呢?我……怕我写不够……”
“不知道就写到累了为止啊。”唐洵无奈地转身,因为说话的空当安晓已经醒来,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洵:“你怎么又欺负小孩啦?”乐乐也很配合地给了个满是泪痕的委屈的脸。
但是,真正委屈的是唐洵好不好?
“谁欺负谁啊?”唐洵无奈,一直以来都是他被小孩欺负好不?在学校被乐乐他们问得头脑发胀,到家里还要看张山调戏自己未婚妻……
安晓帮乐乐擦干眼泪,又哄了半天才将他打发走,这才一本正经地批评唐洵:“自己小时候受了罚,现在就还给别人,还真是阴险呢!罚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