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小品真是精彩,你说是吗”
主持人的声音很好听,说的也仅是好听的话。
陈诗雨站在后台,深深地呼吸,双腿有些发软,脑子里回想起那些挥洒汗水的日子,已经记不清多久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跳舞的。
上幼儿园的节目算不算。
或者小学的兴趣班,中学的业余社团,还是大学的舞团?
“嘿,要上场啦,别紧张!”这是队长的声音,她在背后拍自己的肩。
“我没紧张。”陈诗雨轻声说。
“放心,就算紧张也没事,毕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表演。”
“说了我没有紧张,”陈诗雨皱眉,“而且这不是最后一次”
“好了,走!”
陈诗雨来不及再说,走上了舞台。
一片耀眼。
总有人来看你上台的时候会问,我就在下边,看得见我吗?
陈诗雨一直想说,底下一片黑,我看不见你们,但我能感受到注视的目光。
光滑的皮肤上泛起疙瘩,化着浓妆的俏脸微笑。
音乐响起,在灯光中,数双白色长腿绷出美妙的弧线,活力十足的少女们劲歌热舞,而陈诗雨在中间,优雅如泉,挺着修长的脖颈,天鹅般从容。
台低响起潮水般的欢呼与掌声。
一切终将曲终人散。
“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去林肯中心跳舞。”这是毕业前,队长的宣言。
其余队员们眼神躲闪,但还是笑着答应着。
“我想去格莱美。”
“给mj伴舞怎么样?”
叽叽喳喳。
陈诗雨隐藏在其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想单纯的跳舞,但
但到现在,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队长结了婚,有人去当了老师,有人考研,没有人还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而现在,唯一在跳舞的她,也即将走到尽头。
办公室外面就是练舞房,大镜子,木地板,身材柔美的姑娘们把腿往把杆上放。
陈诗雨站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看眼外面,心不在焉,领队就坐在她前方,表情纠结。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领队劝她,“你的实力在队伍里可是最好的,等以后我走了还需要你来带队啊。”
“抱歉。”陈诗雨说。
正是因为最好,所以才不愿继续留下。
领队叹气,“我也知道,你其实看不上我们的队伍”
“我没有。”
“你不用解释,曾经的我也和你一样,但生活不会让你走的那么简单的,”领队注视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座奖杯,“人的一生不就是一个不停受槌的过程,不是吗?”
陈诗雨沉默了,这句话是《黄金时代》里的。
“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
没有人能一直生猛下去。
“但我觉得,一个人不管到什么岁数,总要有点奔头,不是吗?”
陈诗雨离开了,不留一丝云彩,领队看着她的背影,眼光闪动。
夏银今天请了假,宅在家里刷动态。
门口一阵钥匙捅门的声音。
夏银顿时吓得站起来,穿上裤子,手上的纸也塞到脚底的垃圾桶里。
这套动作已经做了无数次,以至于现在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此处应该有吐槽“为什么你那么熟练啊”)
看到门口的人,夏银一呆,“诗雨,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陈诗雨笑笑,“嗯,今天没有太多事。”
没有再说别的话,她开始脱鞋。
气氛有些尴尬。
夏银挠挠油肚,问了句:“吃了吗?”
陈诗雨抬头,“我减肥,中午饭就不吃了。”
“额,”夏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还没吃”
陈诗雨一愣。
这是为了劝自己吃饭,但又不直接说吧。
她微笑道:“嗯,那我们出去吃吧。”
“oppable~”
电话铃声响起。
夏银瞬间沉默,陈诗雨拿手机看了眼,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因为来电显示的名字。
“妈妈”
她深呼吸几次,强忍着颤抖接通电话,缓缓放在耳边。
“喂,妈。”
不敢说话,也不敢呼吸,陈诗雨就这样默默等待着,像是等待审判。
“诗雨,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很和睦的声音,光用听的话的确会以为对面是慈祥的女人,但陈诗雨太了解自己母亲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酝酿一下,陈诗雨说:“我投了简历,过几天就面试,舞团也退了”
还没等说完,那边又说:“诶,你先不要投,工作的话回来找吧,离着远不太好照顾。”
陈诗雨抿抿嘴,没有说话,还是那傻傻的样子,叹口气,她便听着电话里的唠叨,边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夏银看着表妹的背影,想起自己,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从心底泛上来。
房间里,陈诗雨紧咬着嘴唇,就这样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房间门,一片冰凉,左手抱着膝盖,周身散发着弱小且无助的气息。
母亲的唠叨继续,心里有些不耐的陈诗雨把手机从耳旁拿开十几秒后,才再度放回来。
“我说的你听见没?”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回来后,先去随便找个工打着,先跟我住着,然后最近你李阿姨儿子回国,你去见见,好好打扮,好好表现,等以后你就可以不用跟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