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排练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同学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走到黑匣子剧场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开始分吃家长委员会送来的曲奇饼。
“威廉今天好像憋着一股邪火?”杰夫碰了一下奥利弗的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奥利弗没有理他,手里的笔还在刷刷地写着。
杰夫低头一看,不禁失笑,只见奥利弗的小本上写着:“要和对手有互动”、“不要自我意识太强”……
“你这个家伙,怎么连威廉训人的话也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小本上了?”杰夫看着奥利弗哭笑不得。
“有么?他说的对呀。”奥利弗合上手中的笔记侧面的口袋中,随口应付着杰夫。
一旁,白馨蕊笑吟吟地到威廉身旁,将他拉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坐下,将一只保温玻璃杯递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威廉接过杯子,温暖的感觉透过厚厚的双层玻璃传过来,让他心安。
“云姨给我煲的冰糖燕窝,一种中国的滋补品,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一定口干了,喝一些吧。”白馨蕊温柔的目光,为威廉骄傲而敏感的胸臆中吹入了一丝清风,安抚了他灼烧发热的神经。
威廉拧开杯盖,像灌可乐那样喝了一大口,杯中的液体意想不到的甜润美味,像琼浆浸润了他的心脾,他舒了口气,轻声问着:“刚才……你没有生我的气吗?”
“怎么会?我觉得,你认真起来样子格外迷人。”白馨蕊莞尔一笑。
威廉心中一阵感动,他觉得眼前这个中国女孩子聪慧温柔,与以前曾令他着迷的辛西娅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喝了大半杯温热的燕窝,他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熨贴舒服,淤塞在他脑子里的那些烦乱的杂念似乎也被这些温热的液体一点点融化殆尽。
白馨蕊顺势将身体靠在威廉宽厚的肩膀上,小鸟依人地偎着他。
在独自一人为理想费尽心力一番打拼之后,能享受片刻的宁静愉悦,这是威廉十多年奋斗路上从来不曾体验过的。
他的手轻轻抚上白馨蕊长而顺直的黑发。
“心情不好?”白馨蕊的声音轻得像是山间淙淙流出的泉水,威廉并没有应声。
她早已猜出威廉这股无名火来自哪里,只是不想自作聪明地点破,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有没有想过,我们这部戏或许可以去纽约林肯艺术中心的大卫·科赫剧院演出?”
威廉扭过头,一双浅金色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怀中白馨蕊,仿佛在看一个发高烧说胡话的小孩儿。
“我是说真的,大家都夸我们演得好,我们为什么不能走上更大的舞台呢?”光线暗淡的剧场里,白馨蕊仰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
纵然这话异想天开,对于威廉来说也是莫大的鼓励,他一下子将刚才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温存地看着怀中这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孩,粉色娃娃裙,白领子翻出来,干净纯美得就像一个瓷娃娃。
哦,不,她还是太小,太任性,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有自己约定俗成的一套运转法则,这法则看似无形,实则泾渭分明,严格得到了近乎于残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