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立刻移开视线,一抬头,眼睛却正对墙角一张巨大的蛛网,上面盘踞着一只巨大蜘蛛,腿上可怕的罡毛和花纹看得分明。
威廉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因为,他似乎已经看到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游荡着身穿中世纪服装的幽灵鬼魂,而那些坐在沙发上表情呆滞的大块头肌肉男则是供他们驱策的丧尸。
“请进屋吧。”莱恩边说着边朝三人走了过来。
余光中,牛头人依旧以四分卫的姿态在他们身后截断了退路,他和巴斯蒂安几乎是被半胁迫着,走进了另一个更为陈旧破败的房间。
将威廉和巴斯蒂安顺利带进房间之后,莱恩和牛头人规矩地退了出去。
一进门,威廉就闻到呛鼻的烟味,那是巴拿马雪茄燃烧过后所特有的,带着浓烈巧克力气息的辛辣味。
“啪啪啪”清脆的击掌声突兀响起,威廉的目光循声而去,巨大的哈克尼斯圆桌尽头,原本属于老师的位置上,一张大象灰色皮制高背转椅用极慢的速度转了过来,椅子上坐着的正是蓝色锡安隐修会的老大昆丁·摩根。
“欢迎!”昆丁声如洪钟,中指与食指之间闲闲夹着一根点燃的深咖啡色的粗壮雪茄,袅袅白烟缭绕在昆丁周围,烟雾中是昆丁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
这间屋子里坐着六七个人,外间还有那么多令人生厌的大块头,如果只有一个入口,遇到紧急情况,他和巴斯蒂安就别想逃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威廉的心咚咚直跳,紧张和恐惧的感觉比初来时还要强烈,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完整地回忆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走进这个房间的,之前的记忆断片了,那些场景在威廉脑海中破碎成交替切换的镜头,混乱地摇动着,而那些仅仅发生在几分钟前。
他迅速扫视了整个房间,徒劳地想找到一条逃生的通道,然而,触目所及却更令他绝望。
这间屋子比他们平日上课的教室还要大四、五倍,坚固厚实的水泥墙壁上纵横交错着各种管子,管子上那些黑色涂层已经开始剥落,露出带着棕红色锈迹的管壁。
满眼都是十九世纪中期的古老家具,它们俨然是搁置不用的弃物,随意无序地堆放着,却令人徒增压抑。
最惹眼的是屋角那架华丽的三角式古钢琴,与整间房子的气氛极不和谐,诺大的白色琴身上积了厚厚的灰,琴盖打开着,从色泽暗淡发黄的琴键可以看出,这架钢琴着实有些年头了。钢琴那宽大的流线型顶板上,放着一顶落满灰尘的呢制礼帽,礼帽旁边还有一束早已风干了的玫瑰花。令人唏嘘的是,钢琴的一条腿折断了,琴身歪斜地依靠在墙面边,像一个穿着华服的跛脚绅士,张开巨大的嘴艰难地喘息着。
面前这张老式哈克尼斯圆桌,比平日上课用的那种更加厚实笨重。一根突出的圆角厚铁条贯穿在桌面偏右的位置,它的作用似乎是将裂开的两半桌面重新钜在一起,像极了一块被用来遮掩疤痕的创可贴,却徒劳地让疤痕变得更加显眼。
桌上摆着一架带有凸出旋钮的老式收音机,巨大而笨重,那应该是上个世纪中的东西,昆丁面前那个形状不明的水晶烟缸中堆了些棕色和白色烟蒂。
此刻,桌子内侧的皮质圈椅上已经坐了一排身材高大的男生,中间的四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从左到右依次是jacob(雅克布)、er(亨特)、sean(肖恩)和luis(路易斯)。
他们和昆丁、威廉、巴斯蒂安都是同一年级的,在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威廉曾经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在课堂或课外活动中有过无数交集。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学校这个神秘组织蓝色锡安隐修会的大佬。
威廉在心里冷笑,这些平日拽得不可一世的富屌纨绔子弟,三年多来居然心甘情愿为某人马首是瞻,这一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对面的几位还算颇给威廉面子,僵硬的脸上勉强挤出些许笑容。
昆丁的目光一直兴致盎然地看着威廉和巴斯蒂安,似乎是在看一份营养美味,却等候多时的外卖。
他看起来比平日更随意,穿了一件超大码的黑色的卫衣,上面刺绣着凸起的白色骷髅头图案,与左手食指上那个硕大的白金骷髅戒指相映成趣。
为了彰显待客之道,昆丁稍稍坐直了身体,象征性地微微欠身,伸出双臂,对呆立在屋子中间的两个人简短地说了一个“坐”字,甚至没有加上“请”。
巴斯蒂安如同得了大赦,跌坐在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里。
威廉却没有坐下,他的视线落到昆丁高高翘起脚上,穿着49码黑白相间的耐克限量版运动鞋的大脚,此刻正在轻微抖动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老对手看出自己的紧张,威廉这样告诫自己,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力图平复心情,调动气潜意识中所有的勇气和智慧,驱赶此刻恐惧和紧张,他明白,如果自己想活着离开这个房间,就必须保持冷静。
他脑子里仍想着那件事:另一个出口在哪里?
很显然,这个地下空间还有另一个通道,昆丁一伙进入这个地下室,并没有和他们走同一条路径。
“怎么?不请我参观一下?”威廉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继续观察这个房间,终于在一对摇摇欲坠的柜子旁边发现了两扇门。他想也没想,径直朝其中一扇雕花木门走去。
昆丁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