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脸现为难,半晌才道:“林哥哥,你让我救他,我自然愿意,可他可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金老怪和银婆婆自是又惊又怒。银婆婆向薛灵怒目而视,吼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给我滚,滚!”她中毒刚解,情绪激动之下,不禁气力不济,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公玉也疑惑不解,这男子虽状若死尸,却仍有呼吸,明明并未死亡。他眼望薛灵,薛灵与他目光一触,便低下头,又抬起头来,说道:“他练武功走火入魔,损伤了脑子,我爹爹说,一个人若是这样,便如同死了一般。”
银婆婆眼中流泪,只是不停的摇头。金老怪回想起往事,悔恨、怨愤、懊丧不禁涌上心头。
原来金老怪与银婆婆是同门师兄妹,两人是云栖派前代掌门出云子的弟子,出云子修炼本门秘籍《云栖功》的最高层时,筋脉尽断而死。那是金老怪和银婆婆武功未成,尚未得到出云子的真传,但师父已死,两人只好按照秘籍自修。他们都是资质俱佳之人,进境很快,但当练到第五层时,两人对口诀的理解产生了分歧,一个说气行督脉,聚于百会穴,乃是纯阴之气,一个说气走任脉,藏于关元穴,是至阳之气。两人那时都觉自己武功进境神速,又都是性格倔强,争强好胜之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各自按照自己的理解修习。练到后来,两人固然各有进益,却毛发生长也异常旺盛,好似山野怪人一般,渐渐在江湖中有了云栖双怪的名头。两人成亲之后,生下一子,待孩子五岁时,便按照各自修习方法,教授他武功。十年之后,那孩子练功之时,走火入魔,痛苦万状,发了疯一般,最后撞在巨石之上,从此便昏迷不醒。
金老怪和银婆婆爱子心切,便带着他去九华山求医,谁知岳松龄命弟子将夫妇二人拦于山下,不肯救治。二人以武林大豪的身份苦苦相求,岳松龄也只是命人送了十颗丸药。两人无法,只好将儿子带回云栖坞,每日以深厚内力为其续命。
此时两人仍旧是谁也不服谁,十几年来,互相埋愿,都说对方教错了方法以至儿子走火入魔,整日争吵不休,常常动起手来。后来两人约定轮流为儿子运功续命一月,另一人便去抓一个人回来逼其按照自己的方法练功。
这日金老怪外出寻人,他生性贪酒,最喜竹叶青,路遇野店,闻到酒香,一时馋虫生起,便趁夜潜入店中偷喝,喝醉了便在竹桶里安眠。那日林公玉落入御龙山庄的手里,正巧路过那家店,金老怪在林公玉背上一托,便察觉他所练内功十分怪异,心中大喜,便将他从御龙山庄的人马手里抢了去。谁知银婆婆趁他外出之际,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老怪不敢冲进深洞中明抢,那是该轮到银婆婆为儿子运功,金老怪趁机又将林公玉劫了出来。
金老怪回想往事,难掩懊悔愧疚之情,不禁流下泪来,凄然道:“玉儿”林公玉听见他叫“玉儿”不禁“啊”了一声,高齐和师父灵虚都这般称呼他,他还道金老怪也在叫他。只听金老怪续道:“玉儿,从小就不愿学武,是我和他娘硬逼着他学,如果不是我们一意孤行,他也不会这样了。”
林公玉这才知晓,原来他们儿子名字里也有个玉字。他从小父母双亡,这十年中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此时见金老怪和银婆婆舐犊情深,心中自是感同身受。
薛灵见他如此悲伤,过去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林哥哥,他患的这种病,就算我爹爹在这里,也救不活他,我爹爹说,得了此病,意识与常人无异,听得见声音,感受得到疼痛,也有喜怒哀乐,只是外在看来却如死了一般,他因走火入魔,内息紊乱,病症更加重了一层,若不是一直有人给他以内力续命,焉能活到今天?只是这内力能为他续命,却解不了他的痛楚,他不能自己运功,输进他体内的真气与他自身的真气必然先相互克制,才能渐渐融合,这就好比我打你一掌,你先受了伤,再用自身内力来治伤一般,这其中的痛苦学武之人自然懂得。”
金老怪和银婆婆听了薛灵一番话脸如死灰,这个道理他们不是不知,只是总盼望能救活儿子性命,便将这一节忽略了。他们眼望儿子,只见他两边眼角流下泪来,两人心中突然恍然大悟,这十几年来,两人不停的为他运功续命,殊不知带给他的痛苦比死亡还要重上数倍。
银婆婆眼泪越流越多,抓着儿子的手臂,把脸埋在他的肩头。金老怪颤声道:“小姑娘,可有法子让他走的痛快一点?”
薛灵眼望林公玉,想看他的意思,林公玉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犹豫不决,只觉得此情此景,任是谁也难以抉择。
薛灵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火红的药丸,道:“这是无常丹,吃下去会睡上一个很甜美的觉,再也不会醒来了。”
金老怪支撑着站起身来,接过无常丹,颤颤巍巍的向床边走去。林公玉忙上前相扶。金老怪将丹药放在儿子嘴边,实在不忍心喂他吃下,一时间老泪纵横,眼泪将脸上的毛发都打湿了。林公玉见他悲戚如此,不禁叫了声:“金老伯。”
金老怪道:“小兄弟,求你帮个忙?”
林公玉自然知道他说的帮忙是何意,自己也是于心不忍,正不知该怎么办,只见银婆婆突然抬起投来,抢过药丸,轻轻捏开儿子的嘴,塞了进去。林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