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与几个老道便即起身,又命人带林公玉去沐浴更衣。林公玉沐浴更衣完毕,见服侍灵虚的道童过来传话,请他去灵虚的净室。
林公玉来到净室,见灵虚与六个师叔并排坐在蒲团上,忙上前行礼,道:“弟子林公玉拜见师父师叔。”灵虚道:“玉儿,你今日虽然输了,却要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学武之人,最忌拘泥不化,你能急中生智,危难之时能独辟蹊径,这很好。”林公玉知道师父在安慰夸赞他,却也不完全明白,只答应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灵虚的六个师弟皆已看出林公玉是练武的天赋,见大师兄道学如此深湛,却仍不自禁的表现出了得意之色,都不禁心中暗笑,灵虚四师弟灵门道长快人快语,说道:“师兄,老年得此佳徒,真是可喜可贺啊!但人心不足,师兄也要少疼他些。”灵虚道:“师弟说的是。只是这孩子被寒冰罗刹掌所伤,寒毒侵体,小师弟救人心切,与南少林的高僧强行用内力化解寒毒,谁料反倒使寒毒散入五脏,虽得名医调理,但终究不能痊愈,不知将来祸福啊。”
群道听了寒冰罗刹掌五个字都不禁咦了一声,三师弟灵镜道长奇道:“据小弟所知这寒冰罗刹掌乃是前朝一位女子依据阴风掌所创,创立之初便有一个很大的难题没有解决,这路掌法至阴至寒,修炼者体内凝聚的寒毒极为容易反噬,女子属阴,修练之后大损身体。这路掌法威力倒是极大,这位前辈以女子之身胜过了当时一众高手,掌中所带的寒毒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令人闻风丧胆,后来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有传言说是这位前辈被寒毒反噬,暴毙身亡,自此近五十年来绝迹江湖,竟想不到还有人会这门功夫。”四师弟灵崖道:“这人既然冲着林家而来,想来与东方白是一路,可东方白是家传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东方家绝不会有人去练这门功夫。”灵虚道:“据说这寒冰罗刹掌比起阴风掌来易学难精,阴风掌既在鬼门中流传,恐怕这寒冰罗刹掌与鬼门也脱不了干系。”灵机道长道:“十年前鬼门已被我正派所灭,大师兄亲眼所见,难不成又死灰复燃?”。灵虚道:“这却未必,当年岳麓山一战,鬼门阎王当场丧命,鬼门徒众四散逃命,虽尽数被诛灭,却也难保有漏网之鱼,或许是鬼门余孽前去寻仇。”
林公玉听得明白师父和师叔说的是有关自己父母大仇的事,却也并不明白其中的武林掌故和来龙去脉,只好记下他们的话,以待日后寻得仇人。
大校结束后,群道祭过历代祖师,除考评优异的道士留在上清观外,其余道众皆回归本观。
林公玉自武较赵锡华所伤后,上清观中的小道士愈加冷落他。他时常会梦见父母双亲,依然对他宠爱有加,也会梦见高齐和李清时,三个人在不知名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还会梦见薛灵,在梦里他和薛灵来到薛灵的家里,在门前不敢进门,害怕薛灵的父亲会杀了他,而薛灵总会嘲笑他胆梦里的薛灵带着一串翠绿的明珠,笑的娇艳灵动。
久而久之,林公玉更喜欢黑天,白天总是面对那些小道士的白眼,黑天在梦里却很快乐。
然而有时候,夜里是无梦的,即使有梦,也是父母惨死的噩梦,他总是在父母死去的那一刻从噩梦中醒来,他居住的净室里漆黑一片,四下里寂静无声,此时此刻他会想起高叔叔和清时哥哥,还有那个美丽可爱的灵儿。
他想不到他们身在何处,有时醒来再睡不着,便穿上衣服推开房门,冬天的时候,屋外是一轮明月映着皑皑白雪,夏天的时候,夜雨倾盆而下拍打着庭前的芭蕉,他就坐在廊子里,一直看到天明。
一晃匆匆数年,林公玉已在龙虎山学艺八个年头,这八年间林公玉武功颇有长进,然而他寒毒未请,始终无法修习上清派的上层武功。这八年里,高齐和李清时始终音信全无,而林公玉已长成了英俊挺拔的少年。
一年前,上清派私塾的先生父亲去世,按规矩要回家守孝三年,自此,私塾便停了。闲暇时间多了,林公玉便时常一个人在后山练武,有时看见野兔狐狸,便拔足追赶,他多年无良伴玩耍,上清观后山的小动物倒与他时常相伴。
那日正是夏至,午后无事,林公玉便到后山练剑,服侍灵虚的小道士突然来传话,请林公玉前去听吩咐。
林公玉赶忙收了长剑,跟随小道士回到上清宫。来到灵虚净室,见几个师兄都在,正要行礼,灵虚摆了摆手,教他座下。林公玉不敢坐,便跪在蒲团之上。灵虚说道:“玉儿,为师明日要赶赴少林寺,三月方归,你留在宫中好好学武,诸般事宜全交付二师兄和六师兄打理,待为师回来考较你的功课,若有偷懒,必不轻饶你。”林公玉自然知道师父虽然威吓,其实是爱护之情,忙道:“弟子谨遵师命。”
灵虚点点头,又吩咐其余诸事,林公玉也无心去听,只在心中暗道:“师父此行似十分急切,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惜我武功低微,又身患寒毒,不能为师父进半点孝心,还教他老人家日夜费心。”林公玉想到此处,心中既愧且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