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仪式结束后,待独剩高齐与李清时,林公玉再也忍不住,扑在高齐怀里哭了起来。
他年纪虽却早已想的明白:“高叔叔只令我拜师,却不教清时哥哥也一同拜师,一定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自父母亡故后,对高齐甚为依赖,如今高齐要弃他而去,他小小年纪怎能不伤心难过呢?
高齐爱屋及乌,对林公玉自然是百般怜爱,可他若把林公玉带在身边,睹物尚且思人,他又怎能消除这无穷无尽的相思和悔恨之苦呢?况且东方白为了得到琴,绝不会轻易放过林公玉,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处比龙虎山更安全的地方了。
高齐抚摸着林公玉的头发,待他哭声渐渐止住,柔声道:“玉儿,你好好留在山上学武,高叔叔带着清时去找他的哥哥,等我们找到了,就来龙虎山接你。在这期间,你要听师父师兄的话,学好武功,将来好为你爹娘报仇。”林公玉经历父母双亡之痛,虽有高齐爱护,却也比先前懂事了许多,含泪答道:“玉儿听高叔叔的话,一定学好武功,为爹娘报仇。”
李清时立在一边,心内有许多话想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静的看着高齐和林公玉,眼眶里全是泪水。
第二日,天色阴郁,乌云压在了远处的山峰之上。
高齐尚有两件事还待他去办,一件是去寻找李清扬的下落,以报答李元弼的厚待之恩,第二件是去找回林之奇的尸身,他绝不会令陈婉星九泉之下还不得安生。
安顿好了林公玉,高齐便要带着李清时下山。他原本想一早离开,免得面对难舍难分的场景,未想收拾好了行装,林公玉早已等在山门处。林公玉执意要送他二人到山下,高齐只好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三人都不说话。
直到山脚下,眼看就要分别,李清时心中难过,他与林公玉同病相怜,因此十分亲厚,而今分别在即,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他不欲高齐二人看见,悄悄抬袖擦了擦,高齐看在眼里,只做不知。
临别前,李清时从怀中取出一对龙凤玉佩,那是李家祖传的宝物,天下再难寻出一个来,李元弼夫妇逃难时给了他。李清时把刻着龙形图案的玉佩塞到林公玉手里,两个孩子拉着手四目相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清时怕林公玉看见他的眼泪,忙拉着高齐的手便走了。
林公玉看着高齐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想到再见之日不知何时,鼻子一酸,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叫道:“玉儿。”声音慈祥和蔼。林公玉回头一看竟是师父灵虚,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扑到师父怀里失声痛哭。
林公玉哭了一会,渐渐没了泪水,灵虚道长拉着他的手,一老一少缓步上山。此时天色已暮,两人行至半山,细雨便飘了起来,灵虚口中吟道:“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雨时。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泪空相向,风尘何处期。”
林公玉也不知师父念得什么,只觉师父声音悲切,语调低沉。细雨中龙虎山群峰愈显苍翠,一阵山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他握着师父的手不禁更用力了。
自与高齐和李清时分别后,林公玉开始跟随灵虚学习上清派的入门功夫,灵虚只例行教了一套剑法,一套掌法,都是上清派入门的功夫,林公玉练熟以后,又传了上清派内功的心法和口诀,自此便由大弟子冲元子代为传授,灵虚只是每月查看林公玉的进境,略作指点。高齐下山之前,早将林公玉所受寒毒的事告知灵虚,龙虎山山林隐秘,植被繁茂,各种药材齐备,服药自然不是难事。封素开的方子也很对症,自服药之日起,林公玉的寒毒甚少发作,即使寒毒发作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痛苦。
上清派世受朝廷敕封,观中道士时常奉召入京,因此近年来观中设了学堂,凡新入门的弟子皆要入学。上清派的道士起居时间十分严格,每日卯时二刻会有负责道士敲梆子,群道闻声起床,梳头,洗脸,更衣,戴冠,给师长问安,卯时三刻开始早课,林公玉等小道士要到学堂给教书先生行礼,然后温习功课。卯正一刻用早饭,卯正三刻师父给弟子传授武功,直至午时初,用午饭,午休至未时正,林公玉等年少的俗家弟子和出家小道士便入上清派的私塾学习,直至酉时正,用晚饭,戌时初仍要入学学习,至亥时初方结束,然后例行向师父暮省,师父会简单考较弟子这一天的学业,然后在子时初准时安睡。
林公玉从小养尊处优,母亲极为溺爱,哪里受过这些苦,但他经历不幸,年纪虽却已不似在家之时柔弱,练功读书都十分勤奋,灵虚甚是满意。
上清观中与他年纪相仿的小道士原本不少,只是林公玉初入门中,又拜了灵虚为师,辈分太高,那些小道士见了他只立住行礼,再无别话,他毕竟是个孩子,有时想与那些小道士一起玩耍,可只要他走近,那群小道士便立马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