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说出这一句话来,东方泓不禁喜出望外。他一路上听到的话都是契丹语,此时听到熟悉的宋话,才真正体会到他乡遇故知是何等欣喜。
东方泓未及说话,只听得里面一个老者说道:“给他些吃的,让他走吧!”
东方泓喜出望外,说道:“你们可是大宋人?”
那少女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愣,突然神情紧张退后了一步,大叫道:“爹爹。”她话音未落,从后面窜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手握单刀,拦在那少女身前。
东方泓不知他们听见自己说了一句话后为何如此紧张,忙道:“你们别害怕,我是大宋人,不是契丹人!”
那老头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一番,收起单刀,说道:“你是宋人?到这里做什么的?”
东方泓见那老者似是深有武功,似是江湖中人,便不欲吐露真实身份,只说道:“晚生方泓,说来不怕老伯见笑,家里出了些事,避难来到此地。”
老者点点头,脸上神色似是半信半疑,说道:“也是逃难来的!”见他脸有病容,便请他坐下,命那少女去倒了杯茶来给东方泓喝。
东方泓十几天没喝过热茶,端起茶也不管水烫不烫,猛地喝了一口,但水太热,他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少女抿嘴一笑,转身到后厨去了。
老者道:“小老儿名叫张达,她是我的女儿,叫张不忘。”
东方泓心道:“这老伯没学问,好好的姑娘去了这么难听的名字。”他心中十分惋惜,又不禁觉得好笑。说道:“张老伯也是宋人吧?怎么也到了这里?”
张达叹了一口气,半晌说道:“小老儿是关中乡下人,得罪了有钱有势的大户,活不下去了。听说辽东这里常有宋人来采买山参,便举家搬到了这里!一晃快二十年了,勉强度日罢了!”
东方泓方才见他持刀冲出来的样子,绝不是一个乡下人那么简单,但想:“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便不拆穿他。
没过多久,张不忘端出来一碗面,放在东方泓面前,说道:“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这碗面算是好东西了。”
东方泓见面条黑,混浊的面汤上飘着一些葱花,他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有专人伺候,极为讲究,虽然他这两年常在江湖中四处游逛,但在饮食上也不含糊。但自进了辽国的国境,他便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一碗面的确是最好的东西了。
可能是很久没吃过热饭了,东方泓吃了一口面,面条一入口只觉世间美味不过如此了。他很快将一碗面吃完了,张不忘又给他盛了一碗,东方泓有些不好意思,但饿得太久了,也顾不得什么身份脸面,几筷子下去便将一碗面有吃光了。
他吃饱了,只觉时疾也好了许多。东方泓从怀中拿出一块金子,放在桌子上,说道:“张老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金子了,想在你这里住几日,你看够不够。”
张达看见那么一大块金子,眼睛一亮,忙将金子放入怀中,说道:“够了够了!这野店虽小,却也有几间客房,方公子尽管住下。”
张达将东方泓带到一间客房中,说道:“房子简陋,方公子将就些吧!”说着转身离开了。
东方泓见房间中只有一张简陋的床,一脚踏进去激起一阵灰尘,不禁皱了皱眉。
临睡前,张不忘端来一碗药,说道:“方公子,我爹爹见你病了,这里荒郊野外,也没什么药材,这是当地的一种草药,治疗时疾颇有效用。”
东方泓见碗中的汤药黑黢黢,散着难闻的味道,原本不想喝,又怕辜负了张达父女二人的好意,也只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东方泓将碗还给张不忘,说道:“有劳张姑娘,替我向张老伯道谢!”
张不忘莞尔一笑,转身出去了。
东方泓躺在床上,闭起眼睛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是闭上眼睛的瞬间,薛灵便出现在了他脑海里,她会在哪呢?东方泓忍不住想。
那一碗药还真管用,东方泓一觉睡到了天亮。他睁开眼时,太阳升至了中天,只是这客房窗子太小,已然黑漆漆的。他穿上外套,来到野店大厅,只见张不忘正擦着桌子,张达在厨房中也不知在干什么。
张不忘见了东方泓,笑道:“你这一觉睡得世间可真长。”
东方泓向外一望,见已是午时,心中不禁诧异,暗道:“我是学武之人,就算身上有病,也不至于一觉睡到这个时候啊!”想来是自己太累了,便也不多想,说道:“可能是这几个月也没怎么好好睡觉,好不容易有了床,睡得死沉沉的,让姑娘见笑了。”
张达突然从厨房出来,说道:“困了尽管睡去,这里很少来人,只有过往的客商偶尔停下来歇脚。”他放在桌子上几个灰色的馒头,一叠咸菜,一碗没有几粒米的稀粥,算是给东方泓的早饭了。
那一天,整个野店也没有来一个人,可是张达时不时的便要到外面向北望一望,东方泓知道他一定在等什么人,问了几句,张达只是否认。
到了晚上,张不忘又端来一碗药,东方泓喝了药,那一夜睡得仍旧特别死。第二日醒来,东方泓不禁心中疑惑,第一晚算是他身心疲累,那么第二晚绝不该仍旧睡得这般无知无觉。
他越来越觉得张达父女有些古怪,两人似乎都身有武功,却不知为何千里迢迢的跑到辽东来,若说有所图谋,这里天寒地冻,渺无人烟,又图个什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