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三个人便结伴去禁毒所报到了。
因着平市严峻持久的毒品问题,所以这儿的禁毒所规模很大。
坐车来到禁毒所时,严蕾便小小地惊讶了下。
原来这儿并不是她以为的铁门栅栏,高墙巍峨。
恰恰相反,禁毒所从外围来看,就和普通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跟着接待他们的人进去,严蕾也不多加掩饰,直白地四处观望。
从办公室窗户往外看去是一片操场,操场上的男男女女正在跟着广播做操。
禁毒人员的年龄分布大概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不等,虽然有些肢体不协调,但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地跟上节奏。
早操过后,他们还自觉排起了队,等着走廊上的人给他们依次发药。
操场四周摆满了劳作工具,吃完药,他们依次提起工具走出操场,跟着领队的出去劳作。
严蕾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并没有世人所以为的穷凶极恶,也没有什么不甘不愿,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来我们禁毒所的,一般来说只要一个月到三个月就能生理戒毒了。”
严蕾抓住这句话里的关键词,“生理戒毒?”
“对,生理上是成功戒毒了,但是心理上不是。”
管事的人没有直面解释他们的疑惑,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们觉得,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染上毒瘾的?”
严蕾试探道:“生活不开心?被人引诱?”
“差不多吧,那你觉得,他们出去后还会不会生活不开心,会不会再被人引诱?”
在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生活不开心的必然还会需要痛苦挣扎的时候,至于被人引诱的,出去后应该会有点抵抗力,但是万一他们也生活不开心了呢?
管事的人说出了结论:“吸毒带来的快感好比一夜暴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从这儿出去后,他们生理上不再需要毒品,但是一旦不开心了,不痛快了,第一反应肯定是想起毒品给过他们的精神刺激,一次两次还能抵抗,但是三次四次呢,万一身边再有瘾君子的劝说,再染毒瘾完全不是问题。”
严蕾转头看向窗外一个个明媚的笑脸,实在很难想象他们出去之后再染上毒品之后的模样。
“为什么不能改变他们的环境呢?”
“哪有那么容易啊,他们很多人都是无业游民,平时就靠各种投机取巧地方式赚钱,没文化没本事,想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可拉了下严蕾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管事的人介绍完了情况后,便安排他们去药剂室学习,显然也不指望他们真的能做什么。
林可乐得如此,放好自己的行李后,便拉着严蕾和郭辉去熟悉环境。
他们的宿舍是和工作人员在一起的,隔了堵墙就是戒毒的人的宿舍了。
路过那儿的时候,严蕾清楚地听见了里面的哀嚎。
林可不敢靠近,郭辉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严蕾想亲眼去看看。
三人在此分别,等林可郭辉离开,她才一步步走近其中的一间宿舍,隔着窗户便看见一个头发几乎都掉光了的女人躺在床上,四肢蜷缩,五官都因为疼痛而拧到了一起。
在她床边,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正在努力寻找血管。
严蕾不忍心,抬脚迈进门槛,拿起一个酒精棉也开始帮忙。
找了好久,床上的女人已经开始用头撞墙了,身边的护士才找到一处能够扎进针头的地方。
注射了缓解戒断反应的阿片类药物后,床上的女人慢慢平静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哭声也由一开始的隐忍变得崩溃。
“求求你们,让我死吧,我不想活了,活着太苦了……”
严蕾看了眼她的床牌,发现她才二十四岁。
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女人,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见过吸毒的人,甚至一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也有些是瘾君子。
但是吸毒把自己吸成这幅模样的,严蕾还是第一次见。
“严蕾,严医生……”
严蕾被林可叫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药剂室。
“你刚刚在想什么?”
严蕾神色迷茫,“他们为什么要吸毒呢?”
林可冷笑,“为什么?抵不住诱惑呗,前几年大家都不知道毒品危害还好说,但是这几年就是个小孩子都被宣传教育过了,他们还去吸,这能怪谁。”
林可似乎被踩到了什么炸点一般,炮轰似的开始嘲讽:
“有点破钱就了不起了,自以为吸毒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没钱的人心里也没点数,被人捧几句就飘飘然了,成天做着吸大烟发财的美梦……”
听着林可的话语,严蕾眼睛里露出茫然。
真的是这样吗?
抬起的视线和一直没说话的郭辉对上,对方朝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显然已经习惯了林可对这种吸毒者饱含着偏见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