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暗恋成真

张永东听着尤继红斥责孙泉源的言语实在太过分,他都听不下去了。他以为孙泉源会想办法反击,让尤继红一败涂地,让尤继红再也不敢对他这样说话,让尤继红再也不敢对他使用这种口气。

哪知孙泉源只是瞥着尤继红看,并没吭声,好似办错了事情,正接受老师的批评。他不知道孙泉源为啥能有这样的表情,他也不知道孙泉源为啥能够忍受下去,他更不知道孙泉源能够忍受尤继红的斥责有啥道理。遇住遭受侮辱不反击,这不是孙泉源的个性,这不是孙泉源的脾气,这与平时的孙泉源判若两人。他知道孙泉源比他有心计。他也知道孙泉源能曲能伸。但那曲伸都是在很无奈的情况才做出的自我调整,故意为之,遇到不破上不行的时候他也会破命抗争:为金安然的弟弟报不平就是例证。跟尤继红在一起,他能做出这么大让步,做出这么大的忍耐,想必要有缘由。

尤继红是知青姊妹弟兄。孙泉源在这里说得话再多,说的话再有问题,这也是知青兄弟姊妹们在自己知青点上说的,没有传到外面去。这些话错也好,对也好,犯不着上纲上线。因这不是阶级斗争,不值得用阶级斗争的方法这么对待。在知青点上,在自己家里,说话还要十分讲究吗?尤继红把这弟兄们私下说的话,上纲上线确实有点过头。她能这么过头,孙泉源还能忍耐,张永东心里再也不知道是因为啥。正想着接下来孙泉源会不会玩一手,突然击垮尤继红,忽听大门外有人急乎乎破着嗓子喊叫:“泉源,泉源,孙泉源!孙泉源在家没有?咋不应声呢!”听声人已走进了院子里。

孙泉源说声:“是君子。”连忙迎出去。见君子不是平时那笑呵呵的模样儿,竟是红头涨脸,一副着急的样子。孙泉源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情。连忙说:“你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哪知君子不说,拉起他就走。他只好让君子稍等,跟张永东和尤继红打个招呼,也不再询问啥事情,跟着君子走了。朝着沟口大步走,无论孙泉源咋问,君子就是不吭声,最多也只是一句:“到我家你就知道了。”君子越是不说,孙泉源越是想知道是啥事情。他问君子:“是梅姐跟你闹别扭了?”

君子不吭声,只管走,见孙泉源撵上来又问,这才应上一句:“哪能有那事情。”又不吭声。还是急急走。

看看要落下,孙泉源紧跑几步撵上去。问:“是梅姐跟你娘吵架了?”

君子又是一声:“这不可能。”还是急急走,又是不吭声。

孙泉源心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又能是啥呢?”脑子一转,又问:“不会是你媳妇怀孕,让我跟你去寻桃,到县医院检查吧。”

君子说:“她不会生,大医院医生都这么说了。不是这事情。你别吭声,快跟我走吧。”

孙泉源也不好意思老逼他,只是跟在他后边说:“这到底是啥事儿?不会是让我去你家吃饭吧。你也看见我也吃过饭了,不会是为这事儿吧。”

君子说:“你现在有粮食,你现在也不在乎那一顿饭。不是这事儿。你只管跟着我走。到俺家,你劝劝我妈。我妈点名让你去。我妈说:她见了这么多人,就觉得你说话有章法,说话能讲出理,听着让人服气。我妈听你的,要不我咋大老远,从俺那沟,跑到你这沟去叫你呢。”

这真是越急着知道,他越不说。孙泉源见君子不想说,也不问了。迈开大步朝前走,这下倒让君子小跑才能撵得上。

君子家本来就不远,片刻工夫就到了。走进院子静悄悄。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儿,也没人争吵。君子径直把孙泉源引到厨窑里,只见君子妈和君子妹,像鸡斗架,对脸愣眼坐在厨窑里,都没有声响,只有眼里放着恼怒的光。

看见君子领来了孙泉源,君子妹还是有涵养,跟孙泉源笑一笑,说:“我哥把你叫来帮忙,我妈她说她就听你的,我相信,你能说服我妈,这忙只有你能帮。我们都相信你,你看看我妈是啥思想?还是那么老封建:就是不同意。农科院,配种站。配种站站长怎么了,他还是农科院院长呢。他还高中毕业呢。他搞大型牲口配种研究又丢人到哪里了?看把我妈讨厌的。别把我们朝那急处逼,逼急我就不回来了。”

这话听到这儿就清楚了。怪不得君子一路不说这事情:妹子看中心上人了;老妈不同意,说那配种的没出息。当妹妹就是看中了这个人,再阻挠就要私奔去。这事情当哥哥的就是不好说出口。这是当地的习惯和风俗:哪能让伙计出头去劝妹子别跟情人私奔去?

听得君子妹那么说了几句往外走。孙泉源赶忙撵出去,悄声问:“你还有啥要求,我心里有底,才能去做你家老太太的工作,不然,打个岔,也就会失言,不好办。”

君子妹眼一咪,嘻嘻一声笑,撒娇似的说一句:“这事儿就让你拿主意。”说罢也没再听孙泉源能说些啥,扭头跑了。

这时,君子已经进厨窑里,杵到了他妈面前。因两人说不到一块儿,他迈着脸,也不看他妈一眼,懒洋洋地望着窑顶发呆不吭声。他娘也像没看见他一样,缩肩驼背拧着眉头也不吱声。孙泉源看到这种情况,知道君子在这儿,不定哪句话听不顺耳,他就会跟老太太着急。只好笑笑说:“梅姐还等你去跟她说话呢。你走吧。我跟娘说话。你就别听,别着急插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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