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仁问:“你提出的啥事情,没人给你个回答,让你很着急?”
甄世红说:“我提出来:‘杀癌细胞,是杀‘守城战士’。炮口应该对着城下。’我爸还是所谓的专家,他也不懂,跟我抬杠说,世界级的专家都没有我这个说法。我说在难题没被攻破之前,世界级专家,他在这方面也不能称其为专家,是专家就应该是在他手里能把这事儿给整治住了。自己身患癌症,还给癌症病人看病,而且还号称防癌治癌专家,这岂不是笑话?自己号称是共产主义战士,走的却是资本主义道路,这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吗?人自以为自己最能,其实能不能,连‘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都显得无能,连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人还能不是糊涂人吗?糊涂是人的本性。聪明不是人的本能。聪明也不过是在糊涂的基础上耍了点小聪明,充其量还是糊涂中的所谓聪明。无论多么精明的人,他只是糊涂人群中,多了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精明。其实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无非是聪明人也看不出这些就是了。啥是聪明人?能在不声不响中把事情摆平,这就是聪明。能让人看着自己不行,却能把事情摆平,这就是聪明。天天咋呼着自己多么能,多么聪明的人,说白了,单从这上面看,这人就肯定是标准的糊涂虫。只是在芸芸众生中显摆出了自己的一点小聪明。”
这几个人一听,甄世红说的是啥呀,这脑子若是没毛病,岂能一会儿说癌症,一会儿又说到聪明,说了半天又说是人都糊涂,人都糊涂不聪明。她到底要说啥,谁都没听清。浩仁心里也琢磨:看来这甄世红也真是有了病。
浩仁毕竟是好人。他为他接收的知青考虑,他从心里心疼甄世红,他想见到甄世红的父母时,跟两老说:“把闺女户口转回城里吧。这闺女真有病。”
转眼到了中午,甄父甄母都回来了。工农饭店就在门口附近,那时也没有什么雅间,弄个独立房间已是很大气:正中大圆桌。。凉菜转圈摆着。中间摆瓶酒,座位前摆放着碟碗盘筷子勺。孙泉源早已来回跑过几趟。大厨跟他说:“这是甄大夫待客,我们都不敢怠慢。你就看着吧,哪里不得劲儿,你只管说。食材量大这是没啥说,你们准备着拿饭盒往家带吧。桌上的东西你们吃不完,钱还让你们掏得少。甄大夫是谁?熟人,谁能离开他?他人缘好,医术高,到医院找着他,他就交待人把事情给办了。到咱饭店吃饭,让他比在自家做着还划算,咱手还有这点权。咱说到做到,那也不是掏咱自己腰包,只不过是咱的勺子抖一抖,抖掉的食材都到这桌上来了。”
孙泉源听着嘿嘿笑,心里嘀咕着:“这话不耐听,说的却是实情。凡是多吃多占的,哪能有一样是自己的?呵呵呵呵,世上这事儿,谁能说得清呢。”
孙泉源年岁虽年轻,办事却老道,早已成为小油条,连忙掏出一盒烟,塞到大厨口袋里。明摆着是说:你好我好,大家好,都吃公家的,都吃别人的,那还能有啥不好?
开桌了。关上门,小声说话,不让外人听见,自家人吃饭,关上门说话亲切,不关别人啥事儿嘛。浩仁毕竟是好人,席间两杯酒下肚,眼里含着泪对甄父说:“我早听说你家闺女有病了。今天来看,这病得还不轻。你得想办法,把闺女转回城里来,早早做安排。有啥困难,我可以在公社层面给你出把力。”
甄父虽然是专家,但他毕竟还是卫生局的副局长,主抓卫生医疗这方面,不说他是医中高手,手里还握有大权,想办些走捷径的事情还方便。听得浩仁含泪这么劝说,他也实话实说:“浩仁书记,你说这是实话。原本我也这么想。只是有人给我出主意:既然已经下乡了,何不在乡里多待一年,入党之后,当个工农兵学员再回来?这话有道理,到时还得用着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帮忙呢。你今天这么说,我也就跟你交个实底:招生没开始,姑娘还没入党呢,这些问题要解决,还需要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帮忙打点呢。这忙帮着有没有问题?”
浩仁毕竟是好人,虽在微醺中,脑子还管用,连忙打保票:“上边不敢说。基础:小队、大队、公社这些层面需要帮忙还是能帮上的。”
甄父呵呵笑:“到时请多关照。包括桌边这几个孩子,都多多给予关照。”
甄世红头一歪,撂一句:“要是有政策,我还愿意考,考是真本事,也显出我能耐。”
甄父假装没听见,浩仁假装没听见。张永东、尤继红听见了,不以为然。孙泉源听见心里嘀咕着:“真知道你没病,真知道你有本事,你何必这么张扬,何必说出这么有病的话,何必让人感觉你有病呢?甄世红,你真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