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晴川远远地望见周雪娥在禾场上来回走动,一看就是等急了,这是已经进入了状态的前兆。
“雪娥,”她欢喜的拉着她的手,“海波哥走了?”
周雪娥脸红的样子带了几分妩媚,她难为情的点点头,“走了、有一、阵了。”
陆晴川晓得,她是个你不问,憋死她都不说的人,便追问道:“情况怎么样?”
周雪娥犹疑着低下头,用解放鞋尖轻踢着土,“我也、说不、上来。”
“是不是有时感觉他喜欢你,有时又感觉他不喜欢你?”
陆晴川的话真是说到了她心坎上,周雪娥轻轻点头。
初尝爱情滋味的人,哪个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呢?陆晴川好言安慰道:“他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专程来看你?”
“可他、如果、喜欢我,怎么、不告诉、我呢?”
陆晴川笑了,“早就跟你说过,爱情是需要精心呵护的。他向你表白了,你会不会觉得很突兀?”
周雪娥沉吟了半晌,果断的点头,“会。”
“那就是了,他这么小心翼翼,也极有可能在害怕你对他没意思,无端端说出来会吓坏你。”
听了陆晴川的分析,周雪娥放心多了,“原来是、这样!”
“海波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向你表白的。”陆晴川笑看着周雪娥,上辈子在感情上,她也如同她这般,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了她的开导,周雪娥心里安定多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周保生他们回来了,陆晴川怕周雪娥害羞,开始说纳鞋垫的事。
伍月婵抢先一步进了屋,她是个急性子,非常想晓得周雪娥跟白海波之间的进展。但为了呵护侄女,她强忍着脱口而出的问话,瞅向了陆晴川。
陆晴川似有若无的颔首,高兴得她像捡了十斤粮票。
周保生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更是乐呵。雪娥这女伢子面皮薄,心思又细,他怕她多心,于是聊起了庄稼,“这两天下完红薯种,得收苞谷了。小陆啊,多亏了你,又多得一季粮食。”
是啊,稻谷、红薯、苞谷、油菜的收获期就前后脚的功夫,不抓紧点时间,水灾一来,就收不回来了,那得多可惜?
陆晴川淡淡地说道,“周支书,这是你和周队长相信人家专家提供的信息,做出了正确决断。”
“那也是你把消息带过来的呀!”伍月婵就喜欢陆晴川低调的性子,免不得夸了几句。
周保生高兴归高兴,可心里硌得慌,“小陆,专家确定了水灾在四月底开始?”
前世的洪灾像烙在了陆晴川记忆里,那一场灾难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人们措手不及。不过,现在与那时不一样,落烟坪的队屋仓库里,还存有两万多斤黄灿灿的谷子,外头少说也有七、八万斤待收,还有那三堵芋头墙。莫说是接连五个月的灾荒,就算是三、两年,挨过去也不是事。
因此,她没有半点慌张,“周支书,洪灾应该是四月下旬来。”
“下下火,全收回来应该问题不大。”周保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他长到这把年纪,落烟坪打了多少饥荒?如今仓满钵满,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视线久久落在陆晴川沉着从容的脸上,不晓得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伢子是上天派来拯救落烟坪的。没得她,就没得那一仓仓的谷子、没得那漫山遍野的庄稼。
晚上,他跟周麦生一合计,又让周志刚偷偷送了一担大米到学校,以示感谢陆晴川为落烟坪人民所做的一切。
“明明是很光荣的事,却要偷偷摸摸的表扬,希望你莫见怪。”周志刚转达了周保生的意思。
陆晴川又哪会多心?眼下时局不稳,天气预报这种事很多人没听说过,周保生是怕有人存心扣顶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给她,“志刚哥,麻烦你替我多谢老支书和周队长。”
“不不不,应该说多谢的是我们。”周志刚很喜欢这个聪慧的女伢子,一点就透。大晚上的,青年男女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误会,他放下担子就走了。
陆晴川把米分成了四布袋,悉数放进了薯洞里。加上这几个月在粮站买的,薯洞快装满了,陈小凤非常高兴。
种完红薯种,苞包还差两天收,队里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养精蓄锐,以便打响丰收战役。
陆晴川专门去了东梅婆婆家,将铺盖棉絮全翻了出来,该晒的晒,该洗的洗,忙活了大半天。
回来见梅素素她们在院子里聊着天,便亲亲热热地跟她们打招呼。
“川川,素素姐等你很久了。”陈小凤刻意提醒道,就是为了告诉陆晴川,她们是有事才来的。
陆晴川会意,反正大家不是外人,她直接问道:“素素姐,有事?”
黄建华心直口快,抢先回答说:“还不是口粮的事!”
“从冬月到现在,不是全都不缺口粮吗?”
见她不明所以,黄建华接着说,“缺是不缺,可发的口粮不对数。现在十斤米跟以前十斤米有区别。”
陆晴川被她说得一头雾水,都是十斤米,怎么不一样?
“以前十斤米,有十八热水瓶盖,而今的顶多十五盖。”
经过她的解释,陆晴川想起来,过年前凤姐姐跟她提过这事,不过当时她的心思全在回家上,所以没有留意。
梅素素也说道:“咱们的米都是定了量的,每天吃两热水瓶盖,但一个月下来,不见了三四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