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吞拿回来,惭愧道:“这不是她绣的,赚了诊金给我买的,她毛手毛脚,不会做女红。”
众人:“……”
“我是不是又有救了?”小姑娘问寸心。
“是,”寸心心情复杂的把小情敌抱起来,“不管有救没救,能活多久就要好好活多久,知道吗?”
小姑娘点头:“那还能活一个月。”
她见寸心沉默不语,又说:“姐姐别怕,你要不来,我也早不想活了,能看大恶人死了,我心里感激你们呢。”
寸心流了两滴眼泪:“以后不许说这话。”
***
当天烧完人,已经快天亮了。
一切都处理妥当,边淮说要到晚上才能取密匙,连吞四人于是在内院的一间茶室中休息。
外人一走,寸心就开始抱怨:“你不是说人心分善恶,黑白一刀切吗?怎么这都听不出来?不会是装的吧?”
连吞抚着琴,认了:“我虽然音律不算一流,但心弦上的造诣,敢说是现世第一人了,这样都不能从边小狐狸那听出一句真假,要么就是他这人没长心肝脾肺,要么就是他心肝脾肺全都铁打的。”
无名就着日出的强光,反复看她的刀,问:“他自己也服毒了吗?”
连吞:“肯定服了啊,边老狐狸是谁啊,是老狐狸!”
寸心:“快别拿那东西玷污狐狸了!我今天可看了,狐狸还挺可爱的。”
连吞把琴收起来,不弹了,看了看外面红彤彤的院墙,把门关上:“猜不透,猜不透啊!人心比海深,边兄这是早就把这若大一个边府,当成了一台红棺材!”
“可是你们说……”寸心在地上绕来绕去,“小狐狸对自己都这么冷血无情,对个小小狐狸倒是上心。”
溪北打水给她梳洗:“一起长大的,感情深正常。”
寸心:“我一起长大的亲哥哥多了,没哪个像他那样,你们是没看见啊,那毛球一直睡着,见他回来了,就赏他一巴掌,他还把脸往上凑,抱在怀里不撒手。”
其他三人想象了一下,实在想象不出。
这时小姑娘敲门进来,要带寸心去隔壁热泉泡澡,其他人都谢绝了。
等寸心走了,溪北才说:“那个缪夫人,似乎有个风灵根。”
连吞躺在榻上,长腿支出去,踩着凳子:“注意到啦?”
溪北问:“从前是天外天的人吗?”
无名去屏风后,换下被刀剑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天外天到底是哪里?”
“方家听说过没?”连吞问。
“略有耳闻,”无名知道段遗星接过一些方姓的大客户,“魏、边、段、连,四大世家,听说下阙还有个南门家,方家……似乎不在其中吧?”
连吞吐了一口气:“无名啊,名可名,非常名,盛名无名,方家才是真正的仙门,是传说中的清修之地啊。”
无名怕溪北不想多说,不再追问,只是默默换衣。
连吞听见她换了很久,又问:“你手上皮肤没留疤痕吧?拿云手的火怎么样?”
无名活动了一下手指,握刀时吃力的拇指外侧留了一点花:“温度没有段遗星的高。”
“你今天豁出命了,差一点我就救不回来,就为了杀那么个狗东西,值吗?”
无名恍惚地说:“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拿云手这样的人可以得道成仙,可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连吞盘腿坐了起来,感兴趣地倒了三盏茶,“你为什么觉得他这样的人不会成仙?”
无名换好衣服出来,见桌上有茶,也坐下来,拉下蒙面巾喝茶。
“我第一次展露灵根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段遗星的人注意到我,带我进了生死门,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修仙的资质。所以我一直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能出人头地,将来出去,把那些抢过我饭的乞丐全杀了报仇。”
连吞笑:“有志向,后来呢?回去杀了没?”
“回去了,没杀成,”无名说,“大部分都死了,不见了,有一个还在原地要饭,我赏了他两块灵石。”
连吞给溪北满茶:“你呢?”
溪北说:“家仇血恨,誓不敢忘,本以为入了仙门,诛恶除魔,职责所在,结果身不由已,侥幸脱身。”
连吞点点头:“不公平,仙家明说绝不打扰普通人的生活,可灵根这东西,谁也说不透是怎么来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可能抽中大奖,遇到拿云手这种人盘踞一方,不横空出世一个天灵根的无名,谁能收拾他?”
无名接道:“所以我拼命也要杀他,可能这就是我出现的意义。”
“但现在你还活着。”
无名喃喃:“除恶未尽,不敢归去……”
连吞又抬梅梢月:“我一个大夫,久不交游了,生死之交更别提,今天看你杀人,看的爽快,英雄相惜,给你弹一曲《广陵散》吧,敬你高风亮节。”
溪北:“当心,上一个被你这么说的,好像是边大公子。”
无名:“我也敬佩连大夫,从来没有怀疑过连大夫是不是装作被边大公子蒙骗了,不过弹琴就不不必了,我不很爱听,听了也浪费。”
连吞:“……”
***
入夜后沙洲夜市又点上了红灯笼,边府的大门关的紧紧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已经全是半只脚入土的病人。
边淮带众人出了夜市,打个响指,点燃一盏孔明灯。
他把灯拖起来,说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