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点头,取下乌纱帽收入怀中,鱼肠藏进掌心,悄无声息地浮了上去。
三层养了一颗巨大的合欢树,树上建楼,像一个缩小版的广厦,树下的一方寒潭,就是他们掉进去的地方,潭水引出一条小溪,弯弯曲曲流向下层,外面来回活动的人都是男子,且个个相貌出众。
不过溪北仍然是这些人里,最出挑的那个。
他躺在合欢殿正中,被苦痛折磨得面色苍白,却仍是那么俊美。
“你先去治治吧,”蓝霜吹让高义退下,“万一留了疤,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斜倚在最高的座位上,神情显得纯洁而天真,一手支着头,怀中抱着倦收,椅子上铺着白色毛毯。
这个大殿全然不似外面那样绿意盎然,地板如冰雪世界一般纯白,天花板是镜子,地板上偶有一两朵粉色合欢花,浪漫可爱。
“你又是因为什么弃我而去的?”蓝霜吹问他,“难道是那个女贼?”
“她有名字。”溪北虚弱地说。
“你是整个上阙里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又争气,”蓝霜吹费解道,“我应该说过,以后会提拔你,怎么还走呢?”
“非走不可。”溪北全身剧痛过后,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你也看到了,你上级如今那个样子,黑乎乎的,我管都管不了了,”蓝霜吹自顾自絮絮地说,“若是以后脸上再添了疤,我还能用谁呢?”
“那是你的事。”溪北闭了闭眼。
“是那个女人吗?”蓝霜吹想起了什么,“她见到自己的同伙,第一句话就问的你呢,她喜欢你吗?”
“喜欢。”
“那你呢?”
“也喜欢她。”溪北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说你是为她走的?”蓝霜吹大吃一惊,“难不成,你们是私奔吗?”
溪北苦笑:“是又如何,你会放我走吗?”
蓝霜吹按笙再问:“你说你是真心爱她?!”
溪北痛苦不堪,颤声道:“我真心爱她。”
“听到你的心声了,”蓝霜吹将笙放下,“那你走吧。”
溪北以为自己痛出了幻觉,躺在殿中没有动,过了半晌才抬头,见蓝霜吹已经不在看他了,只低头抚摸着倦收。
意识到是真的,溪北片刻都不敢耽误,立刻爬起来,艰难地向外走去。
“可惜,”蓝霜吹见他要走,又说,“你爱的那人已经死了。”
溪北全身一震:“……不可能。”
“你要去找她,去蛇坑里找吧,”蓝霜吹不忘叮嘱,“如果日后你不爱她了,想移情,记得还回来找我。”
溪北双拳紧握,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蓝霜吹在殿中悠悠叹气:“佳人慕高义,为求良独难啊……”
突然大殿一震猛烈晃动,外面跑进来一个修士,大喊:“不好,蓝殿主!三位殿前侍卫都被重伤了!”
“什么?!”蓝霜吹立刻站起来,“谁干的!人在哪?”
“高护法说是段家的天字号,正在楼下,马上就上来了!”
“动我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蓝霜吹越说越怒,奏起倦收,“你也别想走了!”
溪北又跪在殿内,身上剧痛,心里却好受多了,用尽全力大喊:“她呢?!”
无名杀到殿内,刚刚出水时还干燥的一身黑衣此刻全湿,衣摆滴着鲜血,回他:“在下面!”
“怎么可能?”蓝霜吹大惑,眼睁睁看着无名拦腰捞起溪北,一跃再投寒潭。
她走到大殿门前,见两人入水,半晌发出几声巨响,潭水忽然开始打旋,越转越快,水位越降越低,全部向二层灌去!
***
此时潭中的寸心快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全是蛇啊啊啊——”
溪北将她揽在怀里,连声说:“没事没事,你看,这些蛇都在躲我们。”
寸心:“我不想看啊!!!”
溪北:“好好好,不看不看。”
潭底全是冰,无名也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捣开的。
她第一个掉进二层,接住连吞,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段殊。
“公子!”无名现在也不怕段殊了,随意对他说,“容我过后写信禀告!”
想段殊还在好好地炼器,天花板响了几声就突然破了,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身毒蛇,又浇一脸冷水,有气都没反应过来。
左右孪生女一个杀蛇,一个为段殊清理带毒的潭水。
无名见她们不太能对付毒蛇,段殊又被毒有些麻痹住了,冰水还在流,真火起不来,只好绕着火炉跑了一圈,将蛇都赶进炉里。
“快跑!魏忠带人追来了!”
寸心催促。
魏宗主领着一群黑衣影卫从楼梯上来,无名只能故技重施,寻了个偏僻地,切断地板,掉向一楼。
段殊看到寸心和溪北,心突然沉了一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正好想不出理由,无名只说来不及解释,就落入了一片山林中。
***
一层很高,有山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山产过一块小山大的白玉,建成了山中的一座“玉京”,共五城十二楼,主楼通体无暇,正是碧霄宫的琼楼。
这山林就在琼楼后,林中多竹,草木繁茂,不是开阔地,不能用缩地术。
无名扛着跑不动的寸心,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