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服笑道:“她精通周礼,在《五经》的论述是甲等,尚宫局和尚仪局都盯上她了,微臣也想把她抢到尚服局,就看五日之后考完宫规之后,能否抢得过她们两个了。”
胡善围并不知道她已经是被三局争抢的人才,还在忐忑她的回答是否令尚服局的王尚服满意。
她心不在焉的在西长街走着,默背宫规,有锦衣卫走来,她站到路边让步,却不经意间看见穿着飞鱼服、配着绣春刀的一个锦衣卫居然就是送她鞋子的白看监生!
她叫住了沐春,“你……你一个国子监监生,怎么当了锦衣卫?”
沐春定住脚,回头一瞧,摸了脑袋想了好久,问:“你是谁啊?”
以前胡善围荆钗布衣,心思郁结,三餐不保,睡眠不足,做着各种粗活,未免缩肩弓背,一副凄苦的小家子气。
如今锦衣玉食养了十天,十指不沾阳春水,尚食局的司药派了女医给她医冻疮,宫廷礼仪要求女官淡妆打扮,保持体面,方显皇家威仪,如今的胡善围微施脂粉,插戴金银嵌宝的宫样首饰,已经大变样,难怪沐春没认出来。
胡善围说道:“我是胡家书用拖把撵你的那个,十天前,你还送我一双靴子。靴子我已经擦干净了,收在柜子里,想着有机会的话还给你。”
“喔喔喔喔喔喔!”沐春惊讶不已,像一只呆头鹅似的喔了半天,“居然是你!”
沐春围着胡善围转了三转,一副惊艳之态,“哎呀呀,人靠衣装,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美女姐姐。”
胡善围觉得被冒犯了,有些恼火,冷了脸,“你稍等片刻,我把鞋子还给你。”
沐春摆摆手,“皇后娘娘赐的东西,那有还回去的道理?”
胡善围如遭雷击,瞬间失去意识,过了好一会,才问:“皇后为什么把鞋子赐给我。”
沐春轻描淡写的说,“是我求皇后给你的,我是个大男人,总不能把自己的鞋子给你穿吧?有失体统。”
胡善围慢慢回魂,问:“你是谁?”
“我叫沐春。”沐春看了看腰间的怀表,“快到了交接的时间,我走了,下回再聊。”
言罢,沐春往龙光门方向拔足狂奔。
过了龙光门,就是乾清宫。
沐春,胡善围记住这个名字,心想等晚上梅香过来学功课,少不得要问她沐春是谁,为什么他小小年纪,却能手眼通天。
梅香简直是大明皇宫百科全书,她说道:“沐春是西平侯嫡长子……”
梅香三言两语将沐英接连娶了冯氏、耿氏两个老婆的恩怨情仇说了一遍,“……就这样,沐春尚在襁褓时就被皇后娘娘抱到了当时的潜邸吴王府,后来大明开国,沐春就在坤宁宫养着,七岁才出宫回到西平侯府。”
梅香颇为得意的说,“我以前的吴王府当奴婢的时候,还给沐春洗过尿片呢。”
胡善围回想起沐春责怪她懦弱,怒她不幸,恨她不争的话来,尽管如此,他还两次伸手相帮,一次付了三两银子的饭钱,一次送了鞋子。
原来他帮她是因为同情心。他也年幼丧母,见她被继母虐待,兔死狐悲,故一再相帮。
且说沐春急匆匆跑到龙光门交接班,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在门口等着,说道:“你迟到了。”
沐春看着怀表,“就迟到了三十秒。”
毛骧铁面无私,“你去领十板子吧。”
沐春蹭过去套近乎,“毛大人,您就通融一下嘛。我爹要是知道我头一个月当差就挨了板子,他颜面无光,会打死我的。”
毛骧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二十板子。”
“你——”沐春无法,只得去领罚。
毛骧对手下说道:“要他们轻一点,打坏了皇后娘娘会心疼。”
手下笑道 :“都心里有数呢,他是沐春,谁敢真打啊。”
毛骧问道:“我隐约看见沐春和一个宫人在路边讲话,你去查一查,那人是谁”
手下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复命,“是新来的女官,叫胡善围,听说皇后娘娘赐给她一双鞋,是沐春去求的。”
“胡善围?”毛骧沉吟片刻,“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那里听过……”
蓦地,一个人影出现在脑海里,毛骧一拍腰间的绣春刀,“原来是她!她怎么进宫了?”
毛骧问:“她在六司那个地方当差?”
手下说道:“新考进来的,还在宫正司学宫规。”
毛骧说道:“想办法把她淘汰,她不能进宫当女官。”
手下不解:“为什么?”
毛骧目光一冷,定定的看着手下,威严不言而喻。
手下慌忙说道:“是,标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