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的布局与静蕾家大同小异,一盏双层琉璃雕花吊灯垂悬正中,十分精致,令我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灯身由五色琉璃制成,雕刻着山水人物,花竹翎毛,中间转心缓慢旋转,依稀还能看到龙凤噀水,蜿蜒如生的画面,简直妙不可言。
琉璃花灯虽与房屋古朴、简约的整体风格不符,却丝毫没有显得不协调,反而如那无星夜空中的明月,光彩夺目,慑人心魄。
“徐田,这是你家先人么?”
正当我兀自陶醉在琉璃花灯的精妙之中时,一安的声音瞬间拉回了我的注意。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物水墨丹青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一个英俊的古装男子。
长发整齐的束在发髻之中,面部线条柔美俊逸,儒雅中带着些许洒脱,沉稳中透着一丝桀骜,内敛中又有几分不羁,一双眼睛如海般深沉、如剑般锐利,如梦般迷离,似能透过这层薄薄的宣纸,射进我的心里。虽然画中的他抿着双唇,表情略有些严肃,可依然遮掩不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寥寥几笔,人物极富神韵,仿佛顷刻间便能从画中款款而来。
“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救了我们一家的得道高人。先人为了表示感激,就描绘了他的肖像,世世代代挂在厅堂前。这幅画已经不是最初的那张了,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最早的原版早已经发黄,现在这张是对照原版临摹的。”
“得道高人长这样啊?”莱娜盯着肖像看了半天,“眼睛跟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开始并不觉得,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愈发相像起来,虽然水墨画不能像照片一样拿来细细对比,可眼神中若隐若现的那股锐利却一模一样。
“哈哈,是吧,可能看太久了,越长越像了吧。”徐田挠挠头,笑声中带有几分憨厚,“你们在这里等会,我去把《族长日志》拿出来,资料很多,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资料数量果真非“很多”可以形容,简直堆成了小山。一本本薄薄的册子,用蓝色油纸封皮,绵绳装订,封面上用正楷端正着写着年份。翻开一看,我便立刻打起了退堂鼓,直后悔没有认真跟一安学习繁体字,现在除了解放后的记录尚能看懂外,其他龙飞凤舞一般的字体,根本就无从下眼。
“我看近代的吧。”当下立刻自告奋勇的举手自荐,最终宇杰、高田田、莱娜三个人都加入了我的行列,只余下一安和徐田两人在书海中奋力挣扎。
四个人很快把近代的资料浏览完毕,都是些村子里发生的琐事,没有值得关注的信息。只是其中一段反复出现的话和一个熟悉的名字让我的目光驻足停留了很久。
“公元二零一一年初一晚,神舞仪式顺利举行,定五人,徐雅婷、徐方钧、徐静茹、徐丹、徐敏。”
“神舞”好像是徐家村的传统,村子每年初一都要进行这个活动,之后就会出现一连串的名字,这个徐静茹是我认识的徐静茹吗?
“田哥,‘神舞’是指什么?”
徐田头也没抬,随口答道:“是村子里传流下来的一种祭祀。”
“那后面的人名是怎么回事呢?我看到有静茹的名字,是静蕾的妹妹么?”
“嗯。”徐田点点头,语气有些迟疑,“‘神舞’顾名思义就是为神跳舞,她们是舞者。”
“原来如此,不过好像每年的人数都不一样呢。”
“对,略有不同。”徐田回答的干脆利落,看起来没有继续解释的意向。
每个古老的村子都有这样那样的传统,徐家村想必也不例外,当下也不再多问。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直到我把屋内外细细转了几遍,几乎记下了聚灵阵里每颗石头的纹路时,一安终于合上册子,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右手轻捏印堂,神色有些许疲劳。
“有线索么?”
一看他放下书册,一行人便急急的围了上去。
“我大概浏览了一下,日志从东汉末年开始存在,但在隋唐疫病爆发至唐朝中后期之间存有很长时间的空白,所以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无从知晓。不过从字里行间来看,徐家村在隋唐之前一切都比较正常,并没有‘壁葬’‘诅咒’之说,也没有少女失踪,所以我想那场疫病应该是一切的关键。”
说到这里,一安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徐田:“我觉得这场疫病有人故意为之,即便一开始不是人为,那疫病后期的发展也绝对是人别有用心的结果。”
“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是时间问题。从腹虫灭绝到徐家村的腹虫病爆发中间间隔了二百多年,徐家村的地理位置可说四面环水,绝崖峭壁,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爆发虫病?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把腹虫带了回来。”
“那带回来的人或许自己并不知情呢?”
“这也是我即将提到的第二点,腹虫的寄生主要通过两个途径,第一是母体传染给婴儿,第二就是吃进含有虫卵的血肉。隋唐期间北方曾经爆发过虫灾,主要原因是这片地区当年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干旱,引起了大饥荒,易子而食是常有的事,更别说动物的腐肉。腹虫在成长期间一般会将虫卵下在人的血肉里,虫卵一旦离开血肉几乎无存活可能,所以岩洞里面的虫卵虽多但都没有威胁。”
许是长时间的坐姿让徐田的筋骨僵硬,他转了转脖颈,随后神情专注的看着一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