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辈子都甭指望能够逃出钟家这个魔窟。
除非是二姑娘带走她,是的,只有二姑娘。但是,这个希望非常地渺茫。
所以,冯恬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戳得她浑身抽痛。
“你还记得小秋吗?”冯恬忽然问道。
水蓝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是那个曾经因为撞倒冯恬,最后被卖掉的小丫头。
好端端的,冯姑娘提她做什么?
冯恬怅然地叹息道:“我而今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当时要是能替她说两句话,或许,她就不会出去了……”
“出去了,也许是好事儿呢……”水蓝有感而发道。
“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好了?我近来还在想,她要是还在,等我过去孙家的时候,不如就带着她一块儿。好歹都是熟悉的,说话、做事儿,都不用太费劲儿……”
水蓝吃了一惊:“姑娘,你真这么想?”
冯恬傲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反正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很过分,相信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说什么的。真要是看中了,大不了就多央求央求老太太、大太太。实在不行,就少几台嫁妆。难道说,几台嫁妆都抵不过一个丫头的身价?”
“姑娘,你……”
“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跟个孤家寡人差不多。为了今后行走方便,我不该给自己找寻几个得力的帮手吗?”
冯恬神色凝重。
水蓝讷讷点头。
“我这两日就在想,过去孙家,光带走一个含笑还不够。我得提早再给自己准备个丫头。等这一阵子忙完了,我就去跟老太太说去。一个丫头而已,应该不至于给不出来吧……对了,水蓝姐姐,你最近若得空,烦请帮我看着点儿,看家里那个丫头能用,提早给我透个气儿。”
水蓝听得心神不宁地:“前阵子听说,姑娘不想跟孙家结这门亲了,难道说不是?”
冯恬泰然自若:“不那么说,怎知道老太爷是怎么打算的!”
水蓝佩服地点点头:“是这个话儿。”
言下不无踌躇。
“怎么了,水蓝姐姐?”冯恬疑讶地问,“我让你为难了吗?其实没那么复杂的,就按照姐姐你这样的去选,差不多就可以了。”
水蓝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姑娘看我怎么样?”
冯恬愣愣地瞅着她,好像不明白她的意思。
水蓝这会儿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姑娘成全!我愿意跟姑娘去,伺候姑娘!姑娘如果觉得我还行,还求姑娘收留!”
“这……”
含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冯恬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为什么?你不等二姑娘了?万一你前脚跟了我去,后脚二姑娘回来领你,那时候怎么办?二姑娘不得怪我抢了她的人去?”
“这是小人自己的决定,将来二姑娘要是怪起来,全都是小人的错,跟姑娘无关。”
从“我”到“小人”,水蓝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冯恬似乎仍拿不定主意:“你可要想清楚了,县城不比府城,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你这会儿说得痛快,回头后悔了,怪我阻碍了你的前程,我找谁说理去?”
含笑在一旁猛点头。
“姑娘……”水蓝几乎要落下泪来。
不要怀疑她此刻的真诚,她是真的想离开这个家,多一天都不想留在这里。
那天四姨娘忽然问她,想不想过去伺候大爷。当然,这个“伺候”可不是寻常的端茶送水,听姨娘的意思,竟是要她给大爷铺床叠被去!
水蓝吓得一连几天睡觉都睁着眼睛,生怕大爷会突然冲进房里来,对她行使不轨。
从小就一直待在二姑娘身边,这个家里,她哪里没去过、什么肮脏事儿没听说过?
要问钟家谁最尊贵,除了大爷,再无第二个人。嫡长房的嫡长子、嫡长孙,即使再无能,将来也是这个家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后,大爷就不肯继续读书了。他压根就没有要离开这块土地的想法。有了功名之后,就有了与朝廷官,有了功名,就足以统驭这一方的草野乡民了。
这就够了。
加上生来的仪表堂堂,足以让大爷成为一方的宠儿。
钟家的丫头们,有多少做梦都想爬上大爷的床,这种事儿,水蓝早就听厌了。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能成功。
大爷是个正直的人,孝顺长辈,敬爱妻子,不肯纳妾,忠贞不一。在外头,谁不钦佩?
可是水蓝比谁都清楚事实的真相。
钟家的丫头更换得很频繁,不是因为她们做的不好,而是很大程度上因为她们不识趣,惹怒了大爷。
她们是爬不上大爷的床榻的,但是并不表示大爷不会光顾她们的寝室。
大爷在外洁身自好,不是因为圣贤书读得好、懂得克制,而是因为家里头随时可以吃到开胃的小菜。
可笑那些愚蠢的丫头,以为得到了大爷的垂爱,就能改变自己的身份。一个二个地,全都瞪不起死活眼来,得陇望蜀、纠缠不止,惹得大爷心生厌烦,最终被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出去。
这就是人上人的特权,看不惯了,换一批。只要有钱,年年岁岁日日月月都可以花开不断、春情无限。
整个钟家的人当中,水蓝最怕的就是大爷。大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