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植物生长在沼泽地,与鳄鱼相伴,盛开的花朵像一只幽灵,故而得名。它是一种附生植物,自己没有根茎,只能依附别的植物伸展。它的香味浓郁,被很多人用来作为大麻的替代品,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师迟疑了一下。
杨树上前:“而且什么?”
“而且,有人认为,这种花儿的香味,能变相地维持人的性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存活很长的时间,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但他的精神却依旧攀附在上。”
看见学生杨树脸色不对,似乎充满了害怕,老师笑了笑,轻松地拍了一下杨树的肩膀:
“你别紧张,后面只是传言罢了,并没有理论依据。何况,这个世界上充满着太多的未知,我们现在学习知识,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解开这些谜团。”
老师后面的这几句话,杨树已经没有在听了。
他在离开老师办公室后,轻轻撩开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满是淤青。
而他的身上,更是大片大片的青紫色。
脑子里,不停地重复着老师的话:
这种花儿的香味,能变相地维持人的性命,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存活很长的时间,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但他的精神却依旧攀附在上……
……
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天色越来越暗,坐在桥墩处的杨树微微裹了裹身子。
这么多年了,无论天气有多热,杨树从来不穿短袖。
手臂上的那些淤青让他难堪,他不愿意被人当成怪物看待。
那朵白花儿失去了攀附,越来越枯黄。
杨树似乎感到自己的身体也一点点被抽空了,他背靠着桥墩,神色黯然地盯着它。
杨树在想:要是当年没有人从那场车祸中,将自己救出去,那现在他会在哪里?是不是跟爸爸妈妈和奶奶一起,或是早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了?
这么多年,小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枯木,茫然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起点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爷爷这么做,不过想让自己留下来陪着他,亲人们都不在了,他害怕孤独。
可爷爷却没有为杨树想过,他让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他太自私了。
很多时候,杨树甚至有些恨爷爷,却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这种想法,他看着那张全家人最后在一起照的全家福,心中略泛酸楚。
相框里,离去的亲人们都在看着他笑,杨树偶尔会对着他们哭,却从来不会当着爷爷的面。
有声音传过来,是皮鞋踩在沙石上的声音。
杨树抬眼就看到了小马,只见他的脸上带着怒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杨树蓦地站起来,身子朝后,似乎有些害怕。
小马却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怒目圆瞪:“那朵花儿呢?你把它弄到哪儿去了?”
那朵白色的幽灵兰被小马捧在手心,大概是因为离开了依附,它已经越发枯萎。
小马此刻的神色十分焦虑,他快步跨上汽车,冲着呆站在一旁的杨树吼道:
“快跟我上车!”
汽车飞快地行驶着,杨树始终是耷拉着头。
幽灵兰放在中控台上,那些白色的奇异的花瓣已经完全枯萎,只剩下中间那一点点的浅绿色花蕊还散发着最后一丝异香。
小马的神色依旧严峻,心急如焚地看着幽灵兰慢慢的消亡,他在和时间赛跑。
杨树抬眼看着小马,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那个时候,从着了火的汽车里,把我救出来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