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李子枫身子痊愈,唯有眼疾,落了终生遗憾,虽然能勉强辨字了,但也被御医单隐云下了通牒,绝不能直面强光,也不能再有较大的情绪起伏,否则,再次触发眼疾时,可能会导致终身失明。
李子枫双眼覆着半透黑纱,由暗阁统领影无踪领着,再次踏进了祝家庄的大门,朱邢湛正坐在书房中批阅文件。此时书房阳光适中,炭火充足,茶香四溢。
李子枫行了跪礼,郑重地磕了个头,朱邢湛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平淡地问道,“朕看你这样子是气色大好,可还有哪里不适?”
“有劳陛下挂怀,子枫一切都好。”李子枫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丝毫情绪,“子枫斗胆请示陛下,我这个‘待决死囚’,您要如何处置?”
朱邢湛忽然抬起头,深邃笑道,“你倒是老实。”着,放下了毛笔,深深地看着李子枫,“日前朕过目附议,处决了一批关押在邢卫府的死囚,勾决的名单上就有你的名字。”朱邢湛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已处决囚犯名单。
李子枫看不清,不知朱邢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邢湛却一字一顿道,“李世英。”
李子枫眉头一挑,朱邢湛笑道,“你之前入狱半个月,又经两次审讯,难道不知囚犯名册上是记着李世英这个名字吗?”
李子枫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好使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而朱邢湛却没再给他神游的机会,开门见山道,“李世英已死。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衡山派的首席弟子,欧阳泽的徒弟,李子枫。”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李子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朱邢湛将李子枫转交禾盛送回来的统领暗影卫的令牌捏在手里把玩,“好好办事,朕绝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了衡山派。”
李子枫再次磕了个头,“多谢陛下。”
这时,禾盛忙而不乱地前来禀报,“陛下,清平王府派人前来请示,他想面见李子枫李公子。”禾盛口中的‘他’,是朱落风。
李子枫微微一怔,不明白几次想杀他的朱落风为何要见他。朱邢湛微微叹口气,看了看李子枫,“去吧!替朕好好劝劝他。”
清平王府还是清平王府,外表看似什么都没变,只是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若不是明暗两层有重兵把守,人们只当是王府的主人是在此静养。
晌午时分,阳光正好,李子枫眼覆黑纱,内着深紫色衣衫,外披黑色毛绒边大氅,在侍卫的带领下缓缓走向书房,暗查这么多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好好地感受着清平王府的景色,只是树木花草像是许久未曾打理,皆已凋萎。
朱落风身着常服,一杯杯地饮着热茶,看到李子枫前来,像是老朋友间的问候一般,温和地道,“来了?”
李子枫点点头,在朱落风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朱落风凝视了李子枫一会儿,“你这样子,倒是像极了我印象中的黑眼侠。”
“让您见笑了。”李子枫摸了摸覆眼黑纱。
“事败之后,我曾经多方辗转,想求人陪着聊聊,打发无聊时光,可是…”朱落风苦笑一声,“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你愿意来。”
李子枫叹口气,“我记得您曾经过,若是按辈分,我应当唤你一声表兄,表兄弟之间喝茶闲聊,再正常不过。”
朱落风再次凝视着李子枫,忽然自嘲地笑了两声,“你倒是个特别的人,出了事以后,所有人怕受牵连,都巴不得跟我撇清关系,唯有你不介意。”
李子枫毫不掩饰,“我也经历过落魄的日子,感同身受罢了。”
“不瞒你,我虽是庶出,但自以为生来尊贵,从到大,都看不上像你们这些习武的粗人,尤其是你,在我心中,你不过就是被李沐阳嫌弃的庶子而已。即便欧阳泽把你捧到首席弟子的位置又如何?!”
朱落风的话虽愤恨,但语气温和,眼神中不再有咄咄逼人、趾高气扬的神色,看来许久的囚禁,已经让他的心态逐渐平静。
“子枫本就愚笨,又是习武的粗人,对你们王公贵胄之间权利相争,勾心斗角的戏码着实看不清明。”李子枫轻轻硕道。
朱落风继续发泄道,“凌夜宫视你为劲敌,可我却从未把你放在心上,甚至都不屑用正眼瞧你。”朱落风的双目泛起水光,似乎是发泄不满,又或是自嘲。
“你落魄复出时,我曾有意将你收为麾下,也确实派了人暗中保护你,其实也不过可怜你罢了!当时我是想利用你和欧阳泽之间的嫌隙,彻底激发起你心底怨恨,从而与整个衡山派为担只可惜…你从未留下过任何破绽!”
朱落风自斟自饮,不经意间,已有大颗泪珠滴落茶杯,泛起涟漪,他忽然抬头狠狠地瞪着李子枫,双眸尽是血丝,声音低沉,“李子枫,你跟我句实话,你心底,有没有想过要背叛欧阳泽,背叛衡山派?”
李子枫忍不住为朱落风悲哀,即便落魄至此,也不忘追问自己想知道的,他沉默了许久,又叹口气道,“以下利益为代价的发泄,不要也罢。”
李子枫确实想过叛逃,但每当这种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他都会捏碎茶杯,让疼痛提醒他要冷静理智。经年累月,他的手心上早已留下了狰狞的伤疤。
“你李子枫果然厉害,把心中的怨恨的这般大义凛然!”朱落风大笑几声,随后紧紧地盯着李子枫,“若论身世来讲,一败涂地的应该是你李子枫!鸿苑山庄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