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捏着《窗外有阳光》的书角,勉为其难地放在面前,翻开了第一页。
完事开头难,只要开始读就容易了。
然而她刚把目录翻开,就被第一章的题目打败了,望着书发了好一会儿呆。
第一章:妈妈,请接纳我。
夏燃大刺刺地靠在椅背上,腿笔直地伸向前方,手自然下垂,头往后仰,目光盯着头顶的灯泡。
有妈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对于夏燃来说,此生无解,更别提“妈妈请接纳我”了。
不过对安醇来说,这个问题或许真得有意义呢?
想到这里,夏燃硬着头皮重新坐正了,翻开书,强迫自己看下去。
十分钟后,她不得不跟自己申请休息一下,感到心里憋了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情绪,好像有个炮仗要炸开了。
她起身找了水喝,回来坐下后,随手拿起另一本已经拆封的书来看。
这本书被安德划分成“你现在还看不懂”那一类,但是因为书上有很多安醇写的字,所以夏燃还是把它拿来了,就当提前了解一下那臭小子的内心世界吧。
她草草地翻了几页,发现大部分笔记内容都是安醇对书上内容的总结,在空白地方写了好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学生体字,夏燃强忍着撕书的冲动努力看了一段,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她的眼睛把信息送到了大脑中,但是大脑拒绝处理,原路打回,她能有什么办法?
夏燃无奈地摊开了手,好像对着空气中的隐形人做了交代:“我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啊,唉。”
她的视线一偏,忽然见到另一页上有一个不同寻常的标注。
一个小小的“不”写在角落里。就跟安醇给她留下的印象一样,总是默默地蜷缩在小角落,怕人发现似的,把自己团成一个蛋。
这个字用粗粗的黑色的框包围着。
安醇做笔记用的是普通的针尖碳素笔,为了制作黑色粗框,他肯定一层又一层地画了好多次,薄薄的纸页几乎被生生划透了。
夏燃不解地把书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玄机,便只好将那一页的内容读了一遍。
一堆专有名词将夏燃搞得头昏脑涨,只有一个例子她还勉强看懂了。
讲的是一个男人总是梦到当地一家酒店倒塌,他因此无法安睡,无法正常思考。后来治疗师发现,这个男人在海湾战争期间是一个战地医生,有一次负责从炸毁的兵营里拖出尸体,这次事件对他造成了可怕的阴影,使他的身体自主展开防御机制,不肯回忆和战争有关的记忆,因此他错过了解毒这个噩梦的机会。
夏燃摸着下巴嘀嘀咕咕:“这么玄乎?我还经常做噩梦呢,不就是那一档子破事嘛,有什么搞不明白的。”
她摸着那个“不”字,揣摩着安醇写下这个字的心情,他觉得作者写的不对吗?那为什么画圈?
夏燃学着安醇的样子,用手指在黑框上画圈,猜测他为什么这么干。如此画了七八圈以后,她渐渐摸索出一点思路。
她打了一个哈欠,设身处地地想到,八成是看书看得无聊了吧。
老式座钟敲响了九下,夏燃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的卧室,有些纳闷奶奶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她刚要站起来给郝婶家打个电话,就听到掏钥匙开门的声音。夏燃赶忙走过去把门打开,乔女士拎着一个自己用粗毛线织成的提兜,头上戴着一顶中老年专用线帽,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您怎么出去这么久,也不告诉我一声。”夏燃半带埋怨地接过提兜,发现还挺沉,拉开一看,里面装着一盒糕点,正是榴莲酥。
夏燃的牙缝间条件反射性得黏腻起来,仿佛那天吐掉的榴莲味小蛋糕又反刍回嘴里,恶心地她打了一个哆嗦。
乔女士走进屋里,一见到桌上的书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问,就听夏燃说:“您不是跑出去买这东西了吧,哎,你想吃让我去买不就行了吗。天气这么冷,您腿脚又不好,还是少出门吧,在家里看电视多好。”
乔女士笑着说:“这是姗姗给的,那孩子心细,一看我也在,就去超市买了这个。好孩子啊。”
夏燃两眼一瞪:“姗姗?她来了?在哪里?她跟郝良才谈了那么久,都快结婚了,我还没跟她说过话呢。”
乔女士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桌上书的种类,奈何字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字,只得遗憾地说:“去你郝婶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几天还会来的。”
夏燃“哦”一声,把提兜放到了卧室的桌子上,回到客厅一看,就见自己的奶奶慈爱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燃燃,你愿意回去重新上学,考个大学了吗?你妈当年就是大学生,你早该读个大学啊。”
夏燃愣了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她捂住肚子仰天大笑了几声,说:“奶奶……我可真是您亲生的孙女,咱俩一见到这些书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乔女士不解地看着她,夏燃将桌子上的书胡乱地收了起来,解释道:“不是我的书,是安德的书,他让我学点东西,对工作有帮助。”
乔女士点点头,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担忧地说:“让你看了书教他弟弟?这不是奶奶不信你了,你可千万耐心点,别打人家,也别把人教坏了。”
夏燃无言地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