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是提议以后,听说朝上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终于认可了这提案,原本定的是许铄,但宋贵妃从中做了回梗,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宋贵妃的皇后之路颇为坎坷,又是许诺又是给实惠,原本十拿九稳,却被猪队友宋舍人开革出族,坏了好事。
宋贵妃用膝盖想这事也和许宸脱不了干系,心中恨极。得了何护的禀告,听说皇帝因为钱粮消耗太大,决心要彻底剿灭叛军,预备重设兵马大元帅。
太子许宸推荐了自个儿儿子,皇帝似乎有意动。她不俟皇帝下朝,就收了鹅溪布制成的地衣,就褪下钗环,拈动针线,缝制夏衣。
皇帝见她丝发披散,跪奉珠玉华服承上,殊为讶异,便问:“阿宋,你这是何意”
宋贵妃又没犯什么事,闹出这样脱簪待罪的阵仗做什么
宋贵妃从容道:“妾听闻大军在外征战,粮饷却越发难筹措,太子殿下献计献策,还叫儿子替大家分忧,妾深受皇恩,却不能做什么,只觉得惭愧。虽然钱不够,但能有一点是一点,齐心合力,总能把难关度过去。”
皇帝注视她许久,把东西撂在一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道:“阿宋,地上凉。”
边走边数落:“这又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的事,满朝上有多少臣工”
宋贵妃说:“这是圣人要顾虑的事,便也是妾的事了。”
刚走到榻边,又见着一件针脚细密的夏衣,皇帝神色渐渐柔和,他凝视着贵妃,贵妃淡紫联珠圆玉润团花半臂,鹅黄雀眼罗裙 ,更显得身量纤纤,楚楚动人,喉间不禁涌起一股热意:“阿宋……”
当年他仓皇逃出长安的时候,正是这个娇小的女子时时挡在他前面,冷静又坚定,与旁的女子殊为不同。
他问她:“阿宋,你怎么总跟在孤身边。”
她扬起头,她那样坚毅,却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殿下如今身边的人不多,倘若有什么乱军、盗匪,侍卫看护不急,妾在前面为殿下遮挡一阵,殿下便可以趁此时机逃走了。”
她产后不过三日,正是虚弱时,也拈起针线缝制军服,月子里并没有将养好,如今也落下一身的伤病。她受不得冻,要垫上一层厚实的地衣,地龙烧得冷热合宜,才不会手足冰凉,时时腹痛。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你还记不记得,阿宋,那时候,你说这正是最难熬的时候。我不能只顾虑自己,也要帮着殿下想一想。能尽一点力,便尽一点。齐心合力熬过眼前的难关,好日子就来了。”
皇帝昂首,将宋贵妃搂进怀里,铿锵有力道:“朕,已经是万乘之尊,坐拥天下,艰难困苦早就过去了,难道还要叫阿宋一个柔弱女子继续委屈?”
宋贵妃依偎着皇帝:“妾与三郎沐大家的恩德,替大家做事哪里就委屈了?”
“三郎,”皇帝沉吟,“他也及冠几年了,叫他去历练历练。如今大郎身为太子,不好统帅大军出征,三郎倒也合适。”
宋贵妃嗔怪道:“三郎从未去军中历练过,如今哪堪重任呢?”
皇帝笑道:“你我的儿子,怎么就不行呢?大郎当年率军打回河北,年纪与他也是相仿。朕说他能行,他就能行。”
“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变成了三叔?”许如是讶然。
许铄倒很豁达:“其实,是三叔也好。我也不懂军务,让三叔做大元帅,我跟在三叔身边也能学些东西……”
许如是一想起为他人做嫁衣裳就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铄:“阿兄,你啊……”
能不能有一点竞争意识?许宥可是许宸的竞争对手,原书里许宥登基之后,他们一家的下场可不太好。
皇帝到底疼小儿子,点了小儿子许宥担任大元帅,当个名义上的统帅镀金捞点战功,将来赏赐丰厚也没有人敢说嘴。
更过分的是,皇帝犹豫再三,让齐行简也跟去指挥大局,不过却削了他的节度使之职,叫他手中无兵可用,有什么战略战术只能通许宥执行。
皇帝不信许宸和齐行简,却相信许宥和齐行简不会勾结。要论交情,齐行简的表妹还是许宥的王妃。
这次虽然西域那边的好处许宥是捞不着了,但这一去九个节度使都在他手底下,至少资历上也能和许宸分庭抗礼了。
“菩提心,”许铄讪讪,“大父都已经定了事,阿耶也没有办法的。最多等我到了洛阳,就找机会去把阿娘先接回来。”
许宸明明胸有丘壑,怎么生的儿子是个傻白甜?
许如是简直要气笑了。许铄只是个偏将,算个皇帝对许宸的补偿。他又做不得主,指望他顺路把陈氏从洛阳接回来,要是许宥参他一本不顾战事,浪费兵力,真是要被冤死了。
许如是叹了口气:“还是我去求一求阿耶,你安心出战就是了。”
陈氏的事儿还得落在解开许宸的心结上。
许铄急道:“那怎么行?”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要紧,本来就被骂惯了,可怎么能让菩提心一个小娘子受罪呢?
许如是一见他担心的模样,噗嗤一笑:“我又不会像你一样,硬要顶撞阿耶。”
“取笑阿兄。”许铄戳了戳她额头:“你有什么鬼点子?”
许如是后仰躲过去,笑嘻嘻道:“山人自有妙计。”
许铄凝视着顾盼神飞、智珠在握的的妹妹,与他记忆里那个腼腼腆腆跟在身后的小妹终究有些区别,着让他有些怅然,却也有些自豪。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