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手下一队人马被大队官军包围,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不断倒下,鲜血溅的自己满身都是,不禁又惊又怒。他领着手下左冲右突,但敌人似乎无穷无尽,怎么杀都杀不完。最后,忽然发现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周围一个个都是对手狰狞的面孔。他奋力大吼着给自己壮胆,拼命挥舞蟠龙棍,却觉得棍子越来越重,到后来竟然连拿都拿不动了。他又想用五行旗克敌,但怀里的小旗竟然消失不见。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浑身血流不止,只觉连力气都渐渐消散。他咬着牙硬往前冲,好容易冲出了敌阵,对面却被银蛟拦住去路,银蛟嘿嘿冷笑,化作蛟龙真身,从半空朝自己扑来。他吼叫连连,但无济于事,眼前一黑,被银蛟一口吞下。
向羽大叫一声,全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却发现又在做梦。他喘了几口气,用手一抹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他定了定神,头脑逐渐清醒,时值夜半,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下,屋内的物事被月光笼罩,看上去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别有几分韵味。只可惜,现在纵有再好的美景,他也丝毫提不起欣赏的兴致了。
自大败官兵之后,接连几夜他都被噩梦惊醒,梦里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总是充满了血腥。当时身处战场之中,一来受周遭气氛感染,二来只求杀敌保命,无暇他想,还不觉得怎样,可这几天静下心来,每每想起想当时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情景,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平时一个个鲜活的有思想、有感情的生命,一旦上了战场,便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平日再老实的人也变得好像杀神附体一般,每往前移动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区别只是这血是敌人的,还是你自己的。平日里的仁义、谦让、友善等品德,在战场上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连父母妻儿、亲眷朋友都变成了多余的存在。当刀剑相交之际,那血与火的一瞬间,只有生,和死,再容不下其他。
就在不久前,他还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饮料,看着电影,吃着零食,偶尔上上网写写字,过着十足的宅男生活。短短几十天后,自己就变成了手握神兵,和种种妖魔鬼怪单挑决斗,或者率着一众手下在战场上冲杀,出手就要人命的战士,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上次大战,向家庄杀伤官军一千三四百人,伤者也有四百余人,最后只剩下不到二百人护着罗贵荣逃回县城,庄上战死的仅有一百余人,可说是大获全胜,但向羽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现在他还清楚记得得胜回庄后,那些战死庄客的亲眷们痛不欲生的神情。有八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婆婆看着孙子的尸体哭得眼里流出血来的,有新婚少妇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当场晕倒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更是数不胜数。每当想起那些悲痛欲绝的普通百姓,他就觉得哪怕是再大的胜利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他长叹一声,从床上站起,沏了一杯茶,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顿时清爽了许多。只见院落里树影斑驳,偶尔传出几声虫鸣蝉唱,花木摇曳,冷月清和,显得十分幽静。他又叹一口气,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将穿越到九州异界后的经历从头至尾过了一遍。从最初得授玄功,误杀黑蟒怪,结识花晓卓,误打误撞来到向家庄,到结识武象,斗苯波图,上百花山大战银蛟,之后入了向家宗室,掌管青溪洞,查访矿难被困洞中,从地下暗河逃生,又在青潭知晓向禄背叛的秘密,随之潭底获神兵,大战二怪,直到前几日的两军大战,自己先是水淹官兵,就死伤了不少人,后来混战中又和宁掌柜联手,一棍打死元清子,等等等等,种种往事,全都历历在目。回想起当初宅在家的日子,当真是恍如隔世。
他越想越睡不着,干脆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来到院落之中,只觉花香扑鼻,池塘里荷叶莲莲,在风中摇曳生姿,池水倒映着月光,被夜风一吹,散作星星点点,水面上薄雾微醺,如梦如幻。忽然,一阵笛声悠悠响起,起初声音极沉极短,几不可闻,短音过后,笛音渐长,如莺飞林木,鱼游浅底,空灵跳脱,轻灵畅快。轻快过后,曲调一转,变得优柔婉转,仿佛深闺凄怨,又好似细雨缠绵,如怨如诉,不经意间便将人心房化开,直勾起内心深处那最柔软的部分,如和爱侣静卧花间,耳鬓厮磨,又如回到幼时母亲怀抱,被母亲双手轻抚,浑身上下暖融融的一片,渐渐的,失去了内外之分,物我之别,只觉混芒一片,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共长。之后,笛音渐渐低沉,如低语,如叹息,渐渐消失,终不可闻,复归于寂静。
静夜之中,妙音入耳,向羽被笛声所吸引,呆呆立在池边,心神俱醉,良久不动。一股冷风吹过,他打个冷战,这才回过神来。循笛音望去,一个苗条的身影坐在屋顶,面容姣美,在月光映照之下显得秀美异常,一阵清风拂过,卷的衣带飘扬挥洒,仿佛仙子临凡一般,正是花晓卓。向羽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美!”花晓卓本没料到深夜之间还有人在旁,先是一惊,待看清是向羽,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人,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乱晃什么!”向羽也笑道:“幸亏我今晚没睡,不然错过了如此动听的笛子,岂不是要抱憾终生!”说罢,身形一纵上了房檐,来到花晓卓近前坐下,边笑边道:“姐姐的话不对,大半夜不睡觉的,不止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