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占色是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里惊醒过来的。
满头的冷汗湿透了额头上的头发,脊背上一片冰凉。急急喘了几口气儿,她探出右手来,捂在怦怦直跳的胸口上,回忆着梦里经历的可怕场景,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好像自从怀孕以来,她做噩梦的次数就在不断地增加。尤其上次在严战家无意梦到过的那个车祸现场,在她的脑子里也越来越清晰。
梦里,漫天的血红色,模糊了她的双眼,被撞得飞起来的人,俨然就是她自己。
梦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哽咽声。
“小幺,小幺……你真傻啊……”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每次出现就只有这么两句,她觉得耳熟,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但是,随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几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随着梦的完整与清晰,也让她产生了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想法——那个梦境,那个时显时末的世界,肯定与她经历过的六年前有关。
也许,就是她的小十三不见的时候……
而梦里的那个四爷,应该就是她潜意识里的权少皇。
难道说,她的记忆,真的可以寻回来?
好一个离奇的梦。
默了片刻,将梦里的场景串了一下,她才缓缓地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光尚好,今儿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吐出一口浊气来,她被噩梦纠缠过的情绪,终于松开了些许。
抚着抚额头,她乍然想起,除了车祸,她似乎还梦到了死去多年的爸爸?!
梦里也是在中秋节,她回到了六岁的那年,爸爸在月下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运多舛,得遇贵人”,还嘱咐了她好些做人做事儿的道理。不过,那时候她的年纪小,似懂非懂,能回忆起来的句子也不多了,只那句“命运多舛”却记忆犹新。
今天,又中秋了……
她想,梦到爸爸了,是不是太久没有去祭奠他的原因,他有些怪她了。看来,等过些天,她得带了孙青回趟哈市给父亲上上坟,扫扫墓,与他说说话才行。出来漂了这么多年,她好久都没有去看过他。
除了怪,他也应该有些想她了吧?
一下下揉着太阳穴,沉思了许久,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起身下床,吸着拖鞋,她推开了窗户,站在了阳台上。
今天的锦山墅,焕然一新了。
鎏金般细碎的光影之下,外面的大院子拾掇得明显比平时还要干净整齐,远远地可以眺见郁郁葱葱的锦山清新幽静,而花园里,花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刚浇过水的枝丫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反射着阳光。
很美!
更美的还有花园正中的一个观景台。
台上,权少皇与小十三两个人正在忙忙碌碌,昨天晚上,权四爷就说过了,今天中秋的天气很好,他要亲自布置晚上的赏月台。然后,一家人在一起赏月。
正在搭台布的他,身上穿了一套灰白相间的简约休闲服。居家男人的气息里夹着他一贯的潇洒不羁,简单的服饰,却不损他半分英挺清贵的气质。
这个男人,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懒洋洋的倚着阳台,她放松了心情,看着他与小十三两个不时碰下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会儿他又摸一下小十三的脸,一会儿小十三又噘着嘴冲他撒下赖,一会儿父子两个又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那种回归生活本真的纯粹居家幸福,让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容来。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楼下正在忙活的男人抬起头来,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杂着碎金阳光的笑容。
“占小幺,下来!”他喊。
冲他笑了一下,占色说,“好。”
她今儿态度不错,他十分开心,昂着头继续说:“你看还喜欢吗?今儿晚上,咱们一家人可以坐在这里赏月!”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拍了拍刚刚抬过来的一个大家伙,噙着笑容说,“占小幺,看见了没有?爷今儿自备了一个天文台。这个家伙口径225毫米,有效放大倍数450倍,老五说,用它可以清晰地观测到月球表面,爽不爽?”
占色知道,权家五公子最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了。
唇角扬了扬,她看着小十三兴奋地在望远镜上爬来爬去的样子,心越发软得不行。
“老五也要回来吗?”
权少皇笑,“嗯,昨晚已经回来了,去了大姐那边儿,下午会过来。”
占色“哦”了一声儿。
见她只说话,却杵在楼上不动,骑在天文望远镜上面的权十三就不乐意了。扬着小脸儿来,他使劲儿冲她招手,拔高的声音愉快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黄雀。
“额娘,下来!快点儿下来!”
儿子招呼,焉敢不从?
占色扬起笑脸点了点头,换好了衣服就跟着下去了。
看得出来,权四爷今儿诚心要把这个全家团聚的中秋节给弄妥当,他亲自修整了花园里的花架藤蔓,在一个铺了田园式碎花桌布的台子上,放好了晚上要赏月用的物品,甚至还放置了一台高效音响,拉上了霓虹灯,把这个家庭赏月台搞得有模有样儿。
摸着十三的脑袋,占色嗅着清间的花草清香,心情很好。
“十三,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小十三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不假思索地仰着小脸儿,老神在在地说,“十三喜欢跟额娘,跟父皇,跟五叔在一起吃月饼。嗯,只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