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浮云, 静如止水
怀他时,他的母亲已是四十高龄, 即使父亲再如何小心呵护,母亲终还是难产,但最终仍是坚持了两天一夜, 咬牙将他生了下来, 却也伤了身子。
但母亲却觉很是值得,因为他的出身, 不仅仅是他们多年夫妻的硕果, 也代表,关中原氏一脉有了传承。
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自古以来便一直被人奉为圭臬, 即便父亲与母亲感情深厚无间, 但对于无法给父亲留下子嗣,母亲多年来都很是郁结,便是族里, 也不是没人说闲话, 只是父亲坚持不允罢了。
因此, 他的到来, 不仅仅是父母们多年的期盼,也是族里的希望, 毕竟是关中原氏的嫡传一脉, 远比一般孩子的降生意义更为深远。
普一出生, 他便被寄予了太多的期望,无论是族里还是外界,人们都对他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即使……他还只是个初生的婴孩。
或许父亲也是看出了这点,担心他过早的受到了外界的干扰,便给他取名“随云”二字,意为心随浮云,静如止水,无论世情如何纷扰,也能保持住自己的本心,只可惜……他最终到底是辜负了。
从小,他便生活在一片赞扬中,他也确实值得别人的称赞,不仅自幼聪明好学,资质颇佳,更是心性沉稳,做人做事都很是认真,不过三岁稚龄,在江湖上便已有了“神通”之名,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功,都远远超过同龄之人,即便没有无争山庄这座大山,如此天赋的孩童,人们见到也是要赞上一句的,更遑论他还出生名门。
那时,在一片惊叹与赞扬声中,唯一例外的怕只有他的父亲了,每每当他有所成就想向父亲炫耀之时,他的父亲从不会赞扬他,甚至必要找出些弊端,逼着他往更高,更远看齐,或许便是因着从未得到,即使当时只有三岁,他却也生了执念,立誓要让父亲以他为荣。
于是,他越发用功也越发努力了,而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愈发大了,犹如一颗众望所归,冉冉升起的新星。
只可惜,灾难来得如此突然,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包括他自己。
庄内闯入了强人,且乘势放了火,无争山庄里顿时陷入混乱,当他被仆人匆匆从书房带出来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父亲与敌首的激战,随后,一片锋锐的刀光迎面扑来……
他被误伤了!
便是在场的父亲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分不清这抹刀气是从谁手中发出,只知道,当父亲回过神来时,他已倒在了一片血泊中,脸上……满是鲜红。
当时的他只觉眼睛一黑,双目便是一阵剧痛,两只手更是紧紧的捂住了眼部,第一次没法维持住心神,如同一个正常的孩童般,嘴里呼着“父亲”两字,哀嚎不已。
然而这次,便是父亲,也帮不了他。
初时的他因着年纪小,还没意识到许多,只天真的觉得这不过是一种病,如同以往生病了般,多喝些苦药眼睛就能好起来,但耳边日复一日的听到的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呜咽,他也本能的意识到了什么,却仍是懵懂。
直到过了足足两年,他喝了足足两年的苦药,经过几乎上百位大夫的诊治后仍不能看见东西,他才正视到……他彻底瞎了。
无争山庄的少庄主、继承人成了个瞎子,一个再也恢复不了的瞎子。
呵~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是何其的令人唏嘘!
从此,他的周围只有一片黑暗,再也不复光明,而那抹伤害他的银色,反倒成了他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抹颜色,也是最后的印象——无声无息,却昼如白夜,恍若离别之息。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不再是赞叹,更多的只有惋惜……与同情。
即使他在失明后仍靠着加倍的努力保持了成绩,即使他的天赋与发奋让他的成就依旧遥遥领先于同龄人,但人们每每称赞他时,都会在后面添上一声叹气,又或是一句惋惜。
“可惜……”
“可惜……”
甚至许多名望极高的武林前辈们,当面对他虽然赞不绝口,转过身却不止一次的在他人面前表示各种同情、惋惜……却怎么都遮掩不住那居高临下的姿态。
只因他不再健全,那些人便觉高人一等,不论他有何家世,有何背景,只是失明这一点,他便成了所有人都可以同情的对象,更能肆无忌惮的开口惋惜。
为此,他还没如何,母亲却先一步病倒了。
早在母亲生产他之后,大夫便有言母亲身子首创,伤了根本,必须小心调养,这些年经着父亲的仔细照料,本已有了些起色,但他的事一出,母亲便心神受创,若是原来还寄望于他的眼睛能被医治好,那么在求医的两年里,她也彻底的绝望了。
两年时间,不断重复着满怀希望到陷入绝望的心情,母亲的心神早已破败不堪,当最后的神医都表明他的眼睛无法恢复后,母亲便彻底没了念想,加上外界的一些纷纷扰扰与流言蜚语,不过一月,她便躺倒在了病床上。
然而,即使如此,外面的人仍不肯放过她,不断的有人来探望,都是与无争山庄交好的世家名侠,却每每都要提及他和他的眼睛之事,说上几句惋惜与同情,好像约好了般,但这却让母亲的病……更重了。
为此,年少的他有一次直接进门冲撞了对方,最后的结果,却只是被父亲当着来人的面狠狠罚了两棍子和一天一夜的面壁,来探望的人依旧故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