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痍的锦和城,早就不是嫣儿记忆中的模样,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屠戮的血腥。守城大阵已经启动,之前还不可一世的龙吟国大军,士气低落。他们曾经在势如破竹中变得疯狂,他们曾经在恣意屠城中愈加邪恶,人性的恶之花,在这座曾经繁华的城池怒放。此刻,这些昔日的征服者感觉到了恐惧和虚弱,因为引领他们为恶的魔头,生死难卜。
前任国王龙延龄枯槁的脸上堆满了愁容,两个儿子也一言不发。龙宸镕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他韬光养晦了那么久,生怕龙宸铭会对付他,幸好那狐狸-精的出走分散了龙宸铭的注意力。龙宸锡不像龙宸镕那样被蒙在鼓里,宸锡的心中五味杂陈,如果嘲风死了,他的二哥还能回来吗?
此时,行宫的一处寝殿被一种极强的阵法禁制封锁,人们只知道,胡清荷将遍体鳞伤的国王救了回来,却不知道在大军狼狈撤退的时候,在锦绣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留守的斥候带着未定的惊魂,将那骇人的场面描绘给龙延龄,龙延龄保持了缄默。那狐狸-精居然强到如此地步,究竟是龙吟国之福?还是除不掉的祸患?
两个时辰后,嫣儿为嘲风做好了治疗,他的双腿筋骨经脉俱断,她为他接续好了,但要痊愈,却没有那么容易。嫣儿急着离开,趁着凤羽空命悬一线,她要去对付他和胡云鸢。
不过,她还是要等嘲风醒来,与他做一个了断。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嘲风平静的睡容,这样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凶残暴戾、多疑善变,可她知道,他是一块顽石,永远不会改变,现在,她该如何软硬兼施、逼他就范?
睡梦中的嘲风,其实正在自己的心殿里踯躅。他望着狭小囚笼里的龙宸铭,自言自语:“你不用抱有幻想,即使我身受重伤,也不会像你那般软弱,绝不会放你出去,你永远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龙宸铭紧闭双目,静默打座,并未理会嘲风的挑衅。
“我劝你最好考虑一下龙牧灵的遗言。”嘲风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句话,但他知道,经过这些日子的磨折,龙宸铭的心性已经远比从前坚定,要他屈服,或许比登天还难。
果然,龙宸铭仍旧不理不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嫣儿……她变了,你做何感想?”嘲风靠近牢笼,字字泣血地问。
“她是被你逼成这样的。”龙宸铭终于开口,冷冷地说,却仍旧没有睁开凤眸。
“胡说!”嘲风怒不可遏,“罪魁祸首,是胡载源!怎么会是我?”
龙宸铭不再言语,这样的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没想到,嘲风的大手,穿过玄铁栏杆,揪住了龙宸铭的衣领,令他没办法再坐得安稳。无奈之下,龙宸铭才继续说道,“你活了千年,仍旧糊里糊涂。如果你不是那样待她,她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别人掳走?嫣儿的心性如此纯良,能令嫣儿变成这样的,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因爱生恨。”
“因爱生恨……”嘲风似乎懂了,又不全懂。她的爱,一直与他无缘,她的恨,也并不分明,如果她真的恨他,为什么不让他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嘲风放开了龙宸铭的衣领,两张相似的面容,两对相似的瞳眸,就这样对峙,谁也不肯让步。嘲风知道,他永远也做不到像龙宸铭那样,明白嫣儿,无条件相信嫣儿,也令嫣儿倾心爱慕。他颓然地倒退了两步,他的灵魂还可以自由地行走,可现实中的那副躯壳,却已经动弹不得。
嘲风醒来的时候,发现嫣儿正坐在满室的暮色之中,就像一座雕像。身着一袭紫衣的她,短发齐肩,仍旧很美,别有一番韵致,却透着冷冽疏离。
“嫣儿……”嘲风张了张嘴,却只唤出了她的名字,如果他现在是健康的,应该会大发雷霆吧?可他眼下孱弱不堪,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
“我该走了。”嫣儿的话,出乎嘲风的意料,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为你接好了断骨,在这阵法禁制的保护下,你好生休养一些时日,那些凡夫俗子,动不了你。请你释放小灮,我需要他的蜥蜴火相助。”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却带着不容置疑,嘲风说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
嫣儿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是一介无赖,你不答应,我也要走了,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你在恢复,凤羽空也在恢复。”
“你要闯那锦狐宫?”嘲风曾在龙宸铭的心殿里,听嫣儿说起过那进出锦绣城的密道,只是不知道密道入口究竟在哪里,但那锦狐宫的部署,却是铜墙铁壁,哪里能任她来去自如?嘲风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嫣儿,等我身子好些,我们一起对敌。”
此言一出,嫣儿的眼中闪烁着诧异。难道只是因为她救了嘲风一命,他就能把之前的屈辱都一笔勾销?还是,他也懂得服软,只是暂时与她虚与委蛇罢了?
嫣儿没有多虑,站起身来,就要离开。嘲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变了!以前,她就是个我行我素的女人,但时常流露出善良柔弱的一面,而现在,她彻底成了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心肠也变得坚硬。前世的蘅兮,即使在设伏杀他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冷漠无情!
嫣儿正要走出门去,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的“娘亲”,她猛地停下了脚步,脊背动了一动,两滴眼泪就这样滚翻下来。
这时,重获自由的小灮已经冲了过来,从背后将嫣儿紧紧抱住,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