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牌楼矗立于前,头顶匾额提字苍劲有力,却被毁坏大半,勉强可见三字轮廓,但具体写着什么,无从得知。.
楼门肆开,无人把守,一团团似气非气,似人非人的模糊之物盘踞在此,或来回穿梭,或扶柱高攀,分不清妖魔人神。
一老者自牌楼外端突然出现,无视周围的奇怪状况,踏大步而来,欲强闯其中。
此人白发苍苍,眉长过肩,一双眼睛眯在皱纹的沟壑之中,似乎难以睁开。身着青衫,双臂环抱,蜷于胸前,收于袖中,赤脚而行,但脚掌始终不落地面,仅有迈步的姿势,却未真走一步。
不请自来的家伙与此地格格不入,周围闲逛的不明物体顿时有了目标,一个个露出狰狞的獠牙。
引得阴风阵阵,哀嚎连连。
老者不以为然,手掌挥过,重回袖中。
刹那,近处的不明物体被全数冲散,远处也落得个重伤而回,再也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敢打扰老者闲逛。
脚步悠然迈过牌楼下,仰头凝望匾额,老者颤巍巍的抖了抖眉毛,似乎想看清什么,却终究没能睁开眼。
举起拇指,对准匾额,轻轻抹去了岁月的痕迹。
横书三字,尽显威严。
老者已不想再看一眼。
长长的路,蜿蜒曲折,难见始末。老者步入其中,所遇关卡无不荒废破损,每当此时,他总会摇头叹息。
沿路,谈不上风景,只剩堆火红色的残骸,并不美丽。
行至半途,有块碎裂的青石,被随意遗弃在路边。石身有字,鲜红如血,却仅能见一个“早”字,其他的已随石块碎裂,不见其踪。
老者俯身看向青石,或者说是看着青石上的倒影,陷入深思。
青石之上,不见因果,不见苦乐,不见悲欢,不见笑泪。该了的债,该还的情,并未在此处了解,如何谈得上一笔勾销!
抬手,想将石块复原。
最终,还是挥挥手罢了。若只有其形,无其意,留下也是个祸害,不如等有缘人来修正这一切吧。
遥见一高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条石子小路外,尽是刀山剑树,十分险峻。
来到最高处,老者回首相望,近乎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可惜,难见人世。用来登高望远还是不错的,若用来思乡,未免遭人嫌弃。
走下高台,临近一河。
其水皆血,腥秽不可近。
血水漾溢,时不时溅出河道,洒落四周,化作虫蛇野鬼。若仔细看,腥臭的血水中,正有一张张恐怖的嘴脸相拥相挤,都想踩着对方,翻身过河。
可谓混乱不堪!
老者依旧忍住了出手的**。.
一布满绿锈的铜鼎震于河边,孤魂野鬼不敢靠近。可怜鼎中并无一滴汤水,连熬汤之人,也不知离开了多久。
绕过铜鼎,老者停下脚步,一声叹息,道不出心中感慨。
以桥为界,分割两世,称为轮回。
青石桥面,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桥下云雾缠绕,不见长河,叹不清后续前缘。
跨过长桥。
野鬼不得进。
十殿入眼,并不残破,无人打理,无鬼捣乱,略显破旧而已。
老者坐于一殿之下,摇头道“没想到,学的还挺像,可惜,单凭形似,就想塑造轮回,可笑可笑。孤魂野鬼又非善类,无管无罚,定为祸一方。”
双手撑上台沿,盯着紧闭的殿门,老者无需强闯,便可将一切看透。
微睁眼眸。
那双眼睛,空洞而泛白,宛如死人般无神无意,又能包容万象。
“真是奇怪,明明什么都有了,唯缺八热八寒,近边与孤独,还是说被人偷了去。”
提起偷这个字,老者难忍笑意“想当年,那两个小家伙还真从我手里把死亡道路偷了去,虽说我是手下留情,却没想到,他们也不容小觑。”
“这都不知过了多久,死亡道路依旧没能被激活,可见,不属于这个宙界的东西,就是不属于。即便被偷了去,他们也用不了,真是可惜。”
正当老者自语自乐之际,一位看似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从转角蹑手蹑脚而来,打算一把抓住那长长的眉毛。
但手掌却流畅的从中穿过,抓不住一点一滴,唯独惊动了老者。
“好小子,都知道捉弄我这老人家了。”
老者揪住小家伙的后衣领,将她轻松提起,凶狠的表情没有一丝怒意。
怎知,小家伙不懂人言,只会支支吾吾的挣扎,似乎在求饶。
如此,老者也不好再计较。这小家伙实在可怜,魂魄不全,连只孤魂野鬼都不如,若放在外面,无需一时三刻,便会被吃个一干二净。
正因魂魄不全,才不懂这份难得的可怜,抓住老人的手掌不肯撒开,顺带狠狠咬上一口,可算是完全不给面子。
这下,好歹没落空。
“哎呦,你个臭小子。老夫也是你能咬的吗?!”
老者急忙松手,探查着那小家伙的状态。
手掌处的伤口未见鲜血,仅有些黑气散落。不懂事的小家伙不过吸取了一丝一毫的黑气,却是险些魂飞魄散。
那丝黑气连灵魂都能侵蚀!
再这么放任不管,这小家伙必死无疑,虽说她已经死过一次,否则也不会待在这种地方。老者活到这等年龄,不怕惹是生非,但怕打破因果,违逆天命。
小家伙的身份可不简单,若她不明不白的死去,这荒凉的地方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