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喜欢他,才会终日盼着他,才会想要时常陪伴。”莲真有些怔怔的,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蕴儿,你是不是很后悔进宫?”
苏蕴苦笑道:“没什么后不后悔的,这就是我们的命。”
莲真安慰道:“你别悲观,说不定哪一天会有转机的。”
“你想啊,我现在还算是鲜花嫩柳一般的年纪,姿色也还尚可,可是就那么几天,皇上就把我撂下了,慕绯羽费尽心思,也好不了多少,更别提那些进了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的。你说,等我们年纪大了,会是什么光景,那些前人写的宫怨词,读来简直触目惊心。”苏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现在各州投皇上所好,没过一日,就献上一批美人,高丽那两位公主也总是陪伴在侧,皇上哪还能记得我们。”
苏蕴性子温柔内敛,平日里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除了想家之时,从未如此刻般伤感,莲真心情复杂,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得半晌,苏蕴勉强笑了一下,又道:“莲儿,本来你那次怀了龙胎,我。。。我是很为你高兴的,心想无论怎样,你以后都算得靠了,你好了,我。。。我也差不到哪里去,谁知竟是这样命苦。”
莲真微微低了头:“你想了这么多,唉,蕴儿,我从不知道,你心事原来这般重。”
“没办法,在这里呆久了,日复一日的过着重样的日子,就有空闲去多想一些别的了。其实慕绯羽是对的,她知靠自己靠不住,靠皇上更靠不住,便去找一个靠山,这样,别人会对她另眼相看些,日子至少要好过一些。”苏蕴看着莲真:“莲儿,其实相较于他人来说,皇贵妃对你还真不错。”
她忽然提到皇贵妃,莲真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怎么?”
苏蕴道:“我觉得你应该借着桑蓉姑姑的关系,跟她走近点。”
莲真这时已镇定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看不明白吗?从诬告你和李太医之后,皇后已经彻底失势了,皇上现在根本不去雍华宫,甚至把后宫大部分的事都交由皇贵妃处置了。”苏蕴往前挪了挪身子,低声道:“皇贵妃的父亲霍大将军,最近又活捉了伏罗可汗的弟弟也吉,立了大军功,她现在在宫里的地位是稳若泰山,依我看,将来皇后的位置,是必定要落到她身上的,二皇子很可能被立为太子,慕绯羽巴结皇后跟丽妃,算是压错宝了。”
莲真道:“这些事,现在都还很难说。”
苏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莲真,我说真的,你不邀宠,这可不是长久的自保之法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心为我。。。为我们着想。”莲真欲言又止,过得片刻,柔声道:“蕴儿,你别担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冬日昼短,才申末酉初,天色已暗下来,宫里各处都点起了灯。
“那伏罗可汗的弟弟也吉搜刮的财物甚多,金银珠玉等物一共装了七车,连同家眷一起,皆在来京的路上,梁全说皇上对此事甚是满意,私下夸了大将军好几次呢。”高贤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文天和等人的胡言乱语,皇上这阵子该是听不进了。”
“嗯。”皇贵妃怀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手炉,抬起眼皮:“你知道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是。”高贤躬着身子,回禀道:“那长生丸,更不比回春丸,皇上服后精神陡增,阳兴甚浓,敬事房记档是不尽不实的,夜晚陪侍在皇上寝宫里,少则四五人,多则数十人,皇上言服药之后,身心畅快无比,他不听从玄真的劝告,已从十日一服,变成五日一服了。”说毕,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崔娘真是好手段,高丽两位公主,几乎每日随侍在皇上身侧,这些话,是她们传到奴才耳里的。”
皇贵妃道:“皇上还有别的异常举止么?”
高贤道:“除此之外,皇上身体易燥热,这几日大雪,他只身着单衣,不肯换上貂裘,赵承恩苦苦哀求,他大发雷霆,内阁几位大臣为他疏于上朝之事来劝谏,他也没有召见。”
皇贵妃默然不语,高贤见她并无别话,便磕了头退下。不多一会儿,沁竹领了四名小宫女进来,其中两个抬了一个装着热腾腾的木瓜汤的银盆,放置于炕下,另两个各捧着一叠毛巾,侍立一旁。
沁竹笑道:“娘娘,该泡脚了。”
皇贵妃点点头,将手炉放在一旁,两个宫女一边一个跪下,小心翼翼的替她挽起裤脚,脱下绣有精美花卉的绵绸袜子,皇贵妃刚将一双雪白纤足伸入水中,又有宫女来禀:“娘娘,莲小主过来了,等着向娘娘请安呢。”
“什么?”皇贵妃听了听外面的风雪声,踌躇了一下,道:“叫她进来吧。”
莲真进来,见了这般情景,微微怔了一怔,屈膝道:“嫔妾给娘娘请安。”皇贵妃道:“免了。”手只轻轻一挥,那几个小宫女便同时起身,行礼毕,悄无声息的出去,沁竹和横波等便也跟着退下。
皇贵妃这才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皇上不是说了,后宫嫔妃以后对你也要像对皇后一般,晨昏定省吗?”
“可是我也说了,这不合规矩,万万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