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新雨没有料到洛青溪会这么说,他有些怔楞道:“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肯定我和晚晚会分开吗?”
“不是,只是提醒你一句。”洛青溪拍拍自己的心口:“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用这么警惕。高中三年,你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总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未来。就像你说的我不可能永远都是对的,你也不可能永远的保护她。”
侯新雨低下头反问道:“放手?让她去成长?”
“嗯。”洛青溪温柔而笑:“你比我了解她,但是当局者迷,我提点你一句,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阳光撒了一地,像是打翻的玻璃弹珠,流光溢彩。
“要是我舍不得呢?”侯新雨抿唇,不用洛青溪提点,他心中也早就对未来有了迷茫。
“我弟弟是我从小保护到大的,后来我们被迫分开了,我很少才能见他一面,本以为他会过得很不好,可是听旁人说,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参天大树。”少女对着侯新雨笑道:“凉初也算是我半个弟弟,他如今也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未来的道路,纵然艰辛却是正确的。侯新雨你可能自己察觉不到你是个多优秀的人,但是,秋来晚能知道,她能在一千个人的口中得到关于你优秀的消息。但是在你的保护之下,她没有办法成长。”
“她或许并不需要成长,我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真的吗?”洛青溪踢着路边的石子:“那样活在你臂弯下丝毫没有成长的秋来晚,你还会喜欢吗?”
半个身子都微微僵住,侯新雨仰起头无奈叹气:“你怎么总是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呢?真不喜欢和你聊天。”
豪车缓缓而来,洛青溪对他挥手:“我管你呢,有缘再见吧。”
汽车扬长而去……
她也离开了。
侯新雨发现高三之后,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送别,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人,都如过客般挥手远去。
回身,风起。
校服在晴空之下微微飞扬,心情也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身后的教学楼依旧伫立,风雨不倒。他已经确定保送再也不用焦虑的面对书本和试卷,一切的一切都能放下了,本以为会轻松,可……心情却是莫名的沉重。
奇怪。
他真的想要离开高中吗?真的想要前进吗?
衣领和额间的风将侯新雨的思虑吹散,他握紧拳头又怅然松开,眉眼愁思不结。
【该说再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说再见,该结束的时候就应该有一个完整的结束仪式。做人,做事,都要有始有终。】
他蓦然笑了,对着学校挥了挥手,迈步离去。
人都是孤单的,孤孤单单的成长,没有呼痛的资格,跌倒了摔伤了,也只能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和灰,那些土和灰都是拍不干净的,所以,青葱岁月的你我他都是在尘埃之中,一步一行的成长。
没有仙人指路的幸运,没有人间正道的明确。跌跌撞撞,不是总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人活着,总要有那么一次去看看南墙长成什么样子吧。
他仰头去看亘古不变的蓝天。
这天。
高三的侯新雨学会了告别。
距离艺考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秋来晚很满意的自己的成绩,接下来就是王八拓碑般沉重的高考了。
高考那天她带着透明的袋子往考点去,距离并不远。
走出小区,她就看到了站在杨树下的少年。
“难为你了啊,起这么早?”
他对着少女挥手,然后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我等你的好消息。”
“只是过来抱一下?”
“嗯,只是抱一下。”他发现了自己对旁人人生的无能为力,所以决定往后退一步,将所有的担心和期望都放在心中:“晚晚,等结束了,咱们就去故宫玩吧。”
“好。”
“那我等你回来。”他对着那边的少女挥手:“我会等你。”
秋来晚不懂他话语中的点滴,只觉得心中原本跳动的紧张和堂皇,尽数消失在那人温暖的怀中,上苍给了她偏爱,所以她会格外珍惜。
大步的往考点的方向走去,回过身,是杨树下少年清俊的身影。有些路他不能与她同行,却会在终点等待。
所以……侯新雨请你等待我的归来。
北城有一辆214路公交车,从头至尾共一个小时的车程,首站是一个学校,尾站是另外的一所院校。
侯新雨在车站的这一头,秋来晚在车站的那一头。
他总是坐着那辆车,往秋来晚的方向前行,那边的人总是站在车站那边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
每逢阴雨天,他总会举着伞站在教学楼前,面容清俊,气宇逸宁,但凡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不禁回过头去,少年面上的清冷在遇上秋来晚时,便瞬间消融,宛若梅枝上融化的冰雪。将忘记带伞的人搂入怀中,伴着林荫道往深处行去,叫人艳羡。
侯新雨常常会拿自己得奖的物件过来,有时候是电脑,有时候是相机,但凡是秋来晚喜欢的,他总能通过参加各种比赛,最后获得奖品。还都是些全国,或者全省的大奖。
秋来晚的室友都笑着说:“这种男朋友真的很难求的。”
她自然知道。
就这样过了三年,那年深秋,侯新雨申请了深造,他永远都目标明确。好像都不会迷失在选择的海洋之中。
“我会尽快的修学分,争取在三年之内回来。”他这般信誓旦旦的开口,她也这般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