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珠此言一出,现场空气微微一滞。
魏彩玉没想到邱明珠这么没长眼力,在老太爷面前,她好这么放肆吗?
也不看看俞微恬是谁?
俞微恬是赵渭南的外孙女,生前赵渭南是欧海的好友,有恩于欧总督,俞微恬如今又是名正言顺的少帅未婚妻……你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
想要让俞微恬难堪,也不是在老太爷面前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吧?
要不是想到邱松涛仕途再进一步,自家儿子能找到一个背景强大的靠山,魏彩玉才不喜欢邱明珠呐。
年纪又大,又不懂察颜观色,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连话也不会说。
欧柏崇倒是脸上神情不变,相反,如果仔细打量,会发现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一扫刚才的萎靡,饶有兴味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幅油画取材的对象是湖州码头,因为偏暖色调,所以大量采用了黄色的颜料,主要景物的实、浓、虚、淡处理得不错,突显出空间感,让湖州码头显得大气、庄重。邱老师显然习画多年,已经颇有心得。”
俞微恬才不会学邱明珠不给人家留面子呢,欧海要她欣赏,她略做点评就好,在欧海面前,也没有必要和邱明珠一争高下。
无论怎么样,她的身份地位就摆在这里。
她是欧家嫡长子的未婚妻,年纪虽然比邱明珠小,但是辈份比她高,如果邱明珠如愿进了欧家的门,邱明珠固然是她的老师,却还要叫她一声嫂子。
一想到这里,俞微恬心里便妙不可言。
“好,很好,不错嘛,看来微恬对西洋画也有一些心得。”欧海闻言,呵呵一笑,替邱明珠打了圆场。
“老太爷,我让下人把这画挂起来吧!”
魏彩玉赶紧顾左右而言它。
“没事,不急,先放着,回头我让下人再挂。”欧海却没有立马答应。
他的客厅,本来是中式风格,紫檀的桌椅,放上紫砂壶茶盘,边上的福寿满园长颈花瓶里,春有桃花冬有腊梅,别提多诗情画意,古朴盎然了。
这种环境里,挂一幅西洋画算怎么回事?
他当面给魏彩玉面子,但他脑子又没坏掉。
老太爷不答应,魏彩玉总不能亲自踩着椅子把画挂上去吧?于是魏彩玉也只能嘻嘻一笑,攀扯话题道:
“明珠啊,你在圣路易斯安娜中学教书,我听说微恬在那上学,那你岂不是微恬的老师?”
魏彩玉觉得邱明珠如此一来,似乎能压过俞微恬一头。
师者为尊嘛,煞煞俞微恬的傲气。
“是啊,俞微恬是我美术课代表。不过平时在学校,倒没有发觉她有什么美术才华,没想到还有点鉴赏眼光。”
邱明珠郁闷地道,算是为刚才自己很冲的语气圆了一下。方才没挫到俞微恬,她心里很不爽,不自觉就流露在面上。
魏彩玉看了也很郁闷啊,怎么邱明珠没有她父亲的脑子呢?喜形现于颜色,能不能再心机深沉一点啊?
欧海却把这几个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他心下有了分数,但没有表露出来。
俞微恬却是微微一笑,不再多做辩解,她把手里拿的大列巴放在桌上,对欧海道:
“爷爷,这是家俄罗斯人新开的面包坊,你也试试味道,我听说,和香肠一起吃不错,顺带着我也买了他们家的香肠。”
“老毛子的吃食啊,呵呵,我年轻时去过俄罗斯,那里天寒地冻,酒却是极烈,好多年没吃过大列巴和香肠了,你有心了。”
欧海很高兴。
俞微恬看到邱明珠嫉妒得要蹦出来的眼珠,不由地一阵赦然,排队买大列巴虽是有心,但是迎合欧海早年去俄罗斯的经历却是无意,她哪知道欧海早年的事啊?
邱明珠估计把她当成了有意巴结,见她讨了欧海的好,心里气鼓鼓地极不服气。
欧柏崇看到意兴阑珊,邱明珠这么蠢,她爹知道吗?竟然想用这样的女儿来联姻,爷爷第一个就不答应吧?
魏彩玉见到邱明珠的表现,心里也觉得没戏了,老爷子这关都过不了,她凭什么打动欧总督?
军政联姻在湖州肯定是大忌,除非那个联姻的人是欧柏霖。
欧柏崇和邱明珠联姻,则等于一山二虎,兄弟俩各具实力,最后伤的还是欧家的根基,欧总督当然不会答应。
魏彩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还好欧柏霖娶了俞微恬,这个没有背景没有财富的女人,欧太太气得本来已经康复的身体,又三天两头喊疼叫难受了。
在魏彩玉看来,让儿子娶了邱明珠,是儿子能超过欧柏霖的最好机会。
这门亲事,她一定要竭力促成。
欧总督不会那么容易松口,她可以争取老太爷的支持。
要不然,她也不会带邱明珠来欧海这里了。
可是原本气氛不错的,眼看老太爷对邱明珠也很满意,俞微恬出现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邱明珠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
魏彩玉心里头恨得牙痒痒的,但是看着俞微恬淡定从容的样子,在欧海面前只好装着十分大度,不和俞微恬计较。
“大列巴不就是俄罗斯人吃的面包吗?又粗又硬,老太爷上了年纪,牙口不好,还能啃得动吗?俞微恬,你这是送的什么礼啊?咱们湖州的名吃小点那么多,你送什么不好,非送这个。”
邱明珠十分不屑。
场面上一时静悄悄的,大家都被邱明珠这番言论“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