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刚才那一位?”护士皱眉,巨大的医用口罩上面露出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好看,但口罩里面吐出来的字眼却很严肃:“你把绷带拆了干什么?不想要眼睛了吗?”
她连牵带拉的,把聂尘扶到床边,不容置疑的让他在床沿上坐下来,叉着腰命令道:“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医生来,你的伤口要重新包扎,还没到时间,不能拆的。”
护士动作风风火火,话一说完,人就已经到了屋外。
留下傻呆呆的聂尘坐在床沿上发呆。
他目送护士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很笃定的确认,这个护士进来的场景,在他眼前出现了两次。
莫非一只眼睛看东西,会出现幻觉?
聂尘摸摸大腿,狠狠心,大力的拧了一把。
“痛!”
他叫起来。
感觉依旧很敏锐,不是错觉。
那刚才的情景怎么解释呢?
聂尘的头痛了起来,他甩了甩,又感应到左眼的空洞,顿时把这事丢到脑后了。
跟失去眼睛比起来,其他的都是浮云。
聂尘曾经见过失去眼睛的人,那是他小时候,老家村子里有个瞎子,曾经是个矿工,一次矿难里丢了眼睛。
瞎子的生活一团糟,出门用根细长棍子在前面敲敲打打,走得很慢,干什么都不行,一辈子都靠别人照顾。聂尘还是顽童的时候,经常和其他小孩一起故意戏弄瞎子,悄悄的丢个石头在他前面,看到瞎子被绊倒在地一齐哈哈大笑。
因果循环啊。
聂尘苦笑一下,莫非捉弄瞎子的报应现在落下来了?老天爷要夺我一只眼睛来惩罚?
正在胡思乱想,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一群人匆匆走了进来。
有男有女,有医生有护士,一色的白大褂。
聂尘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不确定会不会重演一次幻觉。
“醒了?”一个年长的医生走在最前面,过来仔细的端详聂尘的头和脸,还板着他的脑袋瞧了瞧耳朵:“有没有什么不适?”
说话的人不会是幻觉,于是聂尘很乖巧的答道:“痛,到处都痛,特别是左边眼睛。”
对治疗自己的医生,必须要尊重。
年长医生看了一遍,点点头道:“痛是正常了,你断了五根肋骨,还打着钢钉,到处都是淤伤和挫伤,没有两三个月恢复不了。”
他停一停,又道:“至于左眼,眼球移植手术很成功,但还没到可以拆纱布的时候,现在重新给你包扎上,你可不要又擅自去拆它,很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毁了你的眼睛。”
他退开一步,示意两个医生上来,用纱布开始包扎。
移植?
左眼球?
聂尘瞪着他仅存的右眼,惊讶万分。
吞了一口口水,问:“医、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来的眼球……
“坏了!”年长医生的回答干净利落:“被人打坏了。”
他叹口气:“小伙子,你跟什么人结了仇?被人下这么重的手,连眼珠子都被打爆了,如果不是眼球移植,你这只眼睛就废了。不过你家里倒是有钱,居然调动了国内最著名的眼科专家飞来给你做手术,移植体也送得及时,你不知道吧?眼球可是紧俏得很的,几万人排队移植,你居然可以插队。”
他唏嘘几声,加重了语气,意思是你小子有背景。
老医生却不知道,他嘴里说的这些信息,每一个对聂尘来说,都近似于天方夜谭。
背景?
有钱?
家属?
这些都不存在好不好。
如果真的有有钱有背景的家属在,聂尘也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像蟑螂一样存在了。
真的是在说我吗?
聂尘有些如坠迷雾,不过这些反应落在老医生眼中,却认为是年轻人对重伤后的震惊反应。
很正常的,老医生见多了这样的例子,很多人受伤后醒来无法面对缺胳膊少腿的残酷事实,哭爹喊娘发呆发傻的都有,个别意志薄弱的,还去自杀。
叹口气,年长医生嘱咐身边的护士道:“这段时间多注意注意他,没人陪护,他很可能接受不了事实,你多给他讲讲医学知识,让他明白这种眼球移植有很大几率恢复视力,今后一定会重新回归生活,要让他建立起信心。”
护士戴着大口罩,眼睛忽闪忽闪的,发着亮晶晶的光,她点了点头。
聂尘瞪着眼,发现这个护士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护士。
“那个……”聂尘只觉得有千头万绪的问题要问,有无数的不解要求证,但此刻头脑里如乱麻堵塞,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于是很本能的,他问道:“…我这个手术,花了多少钱?”
他记得他的卡里,余额可不多。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后年长医生咳嗽一下,答道:“花了大概两百多万吧,你好好休养,不要想这些事,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叫我们。”
说话间,聂尘的头已经重新被包扎妥当,几个医生又察看一番,确认无碍后,就抬步离去。
临走时,医生交待:“你的伤势起码还要在这里住院两个月以上,你可以慢慢的在楼xhy区里走动,但不要剧烈,以免影响伤势,每隔一段时间我会来复诊。这位是你的责任护士白雪,她负责你的康复。”
说完这些,几人就走了,病房又恢复了空荡荡的原貌。
护士白雪没有走,她还得将聂尘扯掉的点滴重新打上,把药水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