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圭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把自己从“噩梦”中抽离出来, 他知道自己重生了,很好,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虽然是乡土地主出身, 书读得也不算多, 头脑却灵活善变,胸中更是丘壑纵横, 有胆有魄,是个做大事的人。

他整理好仪表走了出去, 把新来一个月的马参军叫到议事厅。

从前就是这位马参军, 突然告诉他,近日有个朝廷文官将微服经过这里往湖北地方公干,这人年纪轻轻却一肚子坏水,谁知道又要去民间搜刮点什么?

他对这一两个文官并不感兴趣, 随口问了问,多大年纪,几品官?

马参军告诉他, 二十五六了, 已经六品官了呢。

他左右无事, 便带人动了手。

他一直忘不了那位“二十五六”的“六品官”临死前的样子。

他的眼睛没有闭,睁得大大的,直直的瞪着自己, 似恨似怨, 还似有千言万语。

他心口莫名的难受, 堵的慌,大概是想起了年方二十的儿子。

儿子自幼聪颖,非同寻常顽劣儿郎,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志气也不小,嚷嚷着要去京城读书,这一走就是八年。

三年前传信回来,说是中了举,今年春闱,不知中了不曾,中不中,都得回来呀!

北上誓师的前一晚,他的床头出现了一堆奇怪的东西:一张身份文书,名字写着“金子彦”,一只玉扳指,内侧刻着一个“彦”字,还有……这些东西全都带着斑驳的血迹!

他心头狂跳,把所有的勤杂兵,大小将领们都叫了过来,一一询问这些物件从何处来?谁看见了他的儿子?

这些人都摇头,有人拿出了已悄悄溜走的马参军的一封信,信上只有几七个大字:“刀下亡魂六品官。”

他半疯半癫,发狂的到处求证,找到动手的那处坡地,最后到证实的那一刻,他向天惨嚎,拔刀一挥,倒在儿子尸身上。

圭王二十万北伐军乱成蜂窝,几个副将没有一个能力压群雄,他们各自为营,争权夺利,很快被官兵一一击溃。

真是,惨烈无比啊!

马参军面相忠厚,他给圭王行礼,等待圭王的问话,十分规矩。

“马先生到此月余,一切可还习惯?”

马参军一脸恭谨:“谢大将军照拂,愿为大将军效死!”

“很好,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马参军见碗已伸到嘴边,哪有不接的道理。

“禀大将军,不才近日得到一个消息,朝廷将有一个文官过安阳,此人是朝廷密探,试图对我军不轨。”

“多大年纪?”

“二十五六。”

“官居几品?”

“六品文官。”

马参军一拱手:“望大将军尽早除之,以绝后患。”

金圭点头:“很好,这就除!”

他伸手一扯,一把锋利的薄刀掂在手里,再一挥,马参军头身分离,头颅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滚在地板上。

厅外的副将跑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王爷,这是?”

金圭淡淡一笑:“奸细,杀了祭旗!传递下去,近日不准妄自阻杀入境的朝廷官员,违令者和他一样!”

金圭相貌堂堂,颌下留着寸长的黑须,面皮肤色略深,天庭饱满,鼻直口方,是个富贵相。

他对自己的相貌非常满意,没事就去相个面,听大师们各式各样的夸赞之词。

他模模糊糊记得儿子的长相,十二岁的雏鸟一样的小儿郎,五官标致可人。

只是,八年了,那张可爱的小脸隐在一层浓浓的雾里,看不真切了。

何况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到底长成了什么模样?看他小时候的样子,一定比宋玉潘安还要迷人吧。

叫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士兵进来,在他旁边坐着,他自己对着大镜子端详自己的脸。

他在回忆里搜索儿子的面目,再看看镜中的自己,看看旁边二十岁的年轻人,动手画像,画二十岁的儿子。

他摆弄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画好了,拿起来左看右看,脸上露出花儿一样的微笑。

他把画像拿给年轻人看:“俊不俊?”

“俊,美男子。”

他主动告诉这个士兵:“这是我的儿子。”

画上的年轻人神采飞扬,面目含笑,穿着簇新的红色进士袍,骑在一匹骏马上,马在奔跑,好像要将画中人带着一起跃出来,出现在执笔人的面前。

金圭满意的看着他的画作,叹道:“乖乖我的儿。”

副将,他的族弟金胜走进来:“哥,明天誓师啦,今晚上咱们不去逮几个狗官来祭旗?”

金圭抓起一只茶杯丢过去,大发雷霆:“刘方副将传的令,没听到?近日不准动朝廷官人!”

“我就来问问嘛。”金胜被泼了一身水,委屈巴巴:“那明日的誓师?”

“推后半个月。”

“啥?”

“啥个屁?金胜儿,去给我准备几件衣服,商人穿的那种。”

“哥,你干啥去?”

“回乡探亲!”八年未见的儿子要回来了,金圭脸上有春fēng_liú淌。

“一个黄脸婆,两个妖精妾,天天看不腻吗?”金胜不情不愿的出去买衣服。

金子彦一路提着心吊着胆,有惊无险的回到家,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大宅院里有一个夫人,两个姨娘,还有一群长仆小厮,丫鬟婆子,共一百多号人丁。

他们的身家性命全系在金圭身上,他不知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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