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已经点起了烛火,却不是很亮。昏昏暗暗的,隐隐能见到有一个人的背影。芹芹听到响声,嫌弃帷幔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
安榛轻轻应了声,将头埋在被子里,磨蹭了好一会才问道:“舅舅回来了吗?”
“傍晚就回来了,见小姐在谁便吩咐我们等您醒了再说。”
安榛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芹芹立即将一旁的衣服拿了过来。安榛不喜别人近身,这些穿衣洗脸的小事大多是自己来的。她将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坐在梳妆镜那了一把象牙梳子,一边自己给自己梳头发,一边问道,“舅舅和樾弟现在在哪里?”
芹芹恭敬的候在一旁,回答道:“舅老爷正在书房,樾公子现下已经回了自个的院子了。”
安榛把头发捋顺溜了之后,将梳子递给了芹芹。她倒是很想自己梳头,可是她手残了,除了最简单的发髻,其他的她都不会。以前在张府时,一直都是随意的巴拉两下,看上不去不那么杂乱就行。
说起张府,也不知敏仪一个人在漠城怎么样了?这个小兔崽子,八成是不会想自己的!
芹芹手巧,三下五除二的就挽了一个利落的发髻。安榛点了点头,也不插任何的首饰,就这样径直出了院子。
从红锦院到她舅舅的书房并不远,穿过两个垂花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安榛就来到了书房之外。房内亮着两盏灯,候在门外听值的书童见到安榛便走上前行了一礼,“小人见过小姐。”
余非华有四子,可却没有一个女儿。故而她在余府里一直被称为小姐,而不是表小姐。她的其他舅舅府上倒是有几位表姐表妹,然她的外婆只生了她娘和她舅舅两个孩子,所以那些个表姐表妹到底还是差了一层。她们若是来这府上,却是依礼而来的。
“舅舅可在里头有事?”安榛问道。
“老爷正在里头处理公务,已经有一会儿了。老爷的脾气您也知道,要不小姐先回道。
安榛的舅舅有个习惯,那就是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打扰。若是被打扰了,她舅舅是要发脾气的,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余府里不成文的规矩。安樾刚来余府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规矩,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家里。大大咧咧的跑进去,结果被她舅舅一把给扔了出来,屁股着地肿了好几天。
安榛知道这个规矩,也不为难她。道了声“我明日再来”,转身要走之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安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提前裙角走了进去。推开房门一看,四周都是昏昏暗暗的,唯有书案前一片通明。余非华端坐在书案之后,一袭青色的长袍妥帖的穿在身上。眉眼温润如玉,气质儒雅似兰。耳鬓旁虽生出了几缕华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
安榛时常吐槽,为什么她要肖父?倘或她要是能长得好看一些,那她可以靠颜值吃饭了。何苦这么苦巴巴的,非要靠实力来说话。
安榛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万福礼,在余非华面前,她可是半点都不好马虎。“阿榛见过舅舅。”
“起来吧,身子感觉可要好些?”
她中毒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身边至亲的人,她舅舅只从得知她中了秋水之毒后,便一直在寻找解药,可惜同她爹一样一无所获。安榛如今倒是越来越开得开了,死也好,活也罢,如此也是一生了。
“还是那样,除了有些乏力之外,别的也没有感觉。”
余非华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了安榛的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榛没有躲,任由他将自己刚梳好的头发揉成鸡窝。嘟着嘴不满的说道,“舅舅,我已经长大了,你怎么还这样?”
安榛觉着这话有些耳熟,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
余非华哈哈一笑,笑容爽朗明净,一派君子之风。“你再大也是舅舅的侄女,乖!”
安榛他舅舅做梦都想生一个女儿,只可惜一连声了四个儿子,到最后他不得不认命了。过了半晌,却听到他又叹了一声,“西北苦寒,你先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日子,等解了毒再回去吧。正巧你二哥哥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你二表嫂嫁进来也有个说话的人。”
“你说真的?二哥哥要娶哪家的姑娘?”其实安榛真正想说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长眼竟然看上了她二哥哥。
倒不是她这二哥哥长的有多难看,性子又多差。她这个二表哥,从小就是个美男子。她娘还在在世时,常说为什么不能把他们两的性别换上一换。可是她这个二表哥虽有一张神仙脸,而是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狠性子。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坑了,这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她在漠城的那些个小勾当,是万万不敢让他知晓的。他若是知晓了,还不知怎么的嘲笑她呢?
余非华面上一片欣慰,想要也是知道他这个二儿子能找到媳妇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是御史大夫周大人的小女儿。”
御史大夫周大人的小女儿,安榛是认得了。前两年,她曾经在宫里见过这个周小姐一面。这位周小姐叫周穆淑,小名叫盼盼,是周大人的老来女,整个周府最宝贝不过的人物。
周盼盼性子极好,说话温温柔柔的,安榛从未见她同别人红过脸。也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成了她的二嫂嫂。缘分二字,果然奇妙。
“我今日来怎么没见到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