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德宫里。
向太后自开chun之后,这身体便是每况愈下,近i更是卧榻不起。徽宗仁孝,是故每i前往探望,参茸珍药更是所用不绝,但还是无法阻滞向氏身体的i益衰弱。
对于这个太后,徽宗还是报以感激的。虽然她并非自己生母,但去年若不是她力排众议,自己绝对是坐不上这皇位的,所以即便向氏干预朝政,但对于自己,确实可以说是恩重如山。眼下她体衰气竭,这为人子的,心中也着实有几分伤感,这两天亲自过来侍候,也算是尽一份孝道了。
此时梅竹三山玉屏之后,宫娥们敛裙出来,徽宗则是将手上的药碗递给身边,与这病榻之上的老太后讨论着近i的朝政纲事。虽然,对于向太后还政之后还继续干预朝事略有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资历尚浅,有些事情还吃不准,所以难免要到向太后这儿取点经。
……
“娘娘莫要怕朝中闲话,您本就劳苦功高,如今佶儿不过想荫升两位娘舅罢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娘娘又何必推辞。”他说着慢慢将向氏搀扶起来,拿软枕头竖放着让向氏靠着更舒服些,倒也是伺候的比较得体。
而他嘴里说的两个娘舅,就是向太后的弟弟,宗回宗良二人,徽宗念在老太后对他的恩情上,所以对这两兄弟一直恩宠有加,此次提议将其拔到开府仪同三司,也就是文官的最高寄禄品轶,但这向太后却一直没有同意。
“宗回宗良如今已是人臣之优,宠命优渥,再说他俩京中产业极富,不少酒楼都挂在他们名下,是故一生已是金银不缺,又何需再三加赐?
徽宗再三劝说无果,也只能容后再议。
“说起来……”他握着向太后苍老的手,找了些闲话来说,“这几天外间有本杂言可是闹腾的够厉害,不知娘娘可曾听说?”
听闻这话,老太后苍老的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笑意,“宫里那些妃嫔女婢对那杂言确实是欢喜的很,有时候……过老身这儿问安,也都是红着眼,倒也确实是有趣。”
徽宗笑着点了点头,“就连仓司和御史台都看不过去了,近i可是好几折弹劾上来,说是那小酒楼捣乱物价,遗害京畿,倒确实是措辞严厉。”他说着话儿,脸上也尽是些笑意。
向氏闻言,也知徽宗意思,叹了口气说,“台谏也罢,监司也罢,如今已多是尸位素餐,我大宋朝纲几经波折,人心惶惶,即便有贤良直臣者,也是畏惧不敢言出……”她顿了顿又继续缓慢的说着,“…所以佶儿今后一两年里施政还是以稳妥为主,切勿大开大合……边关之事且先息事宁人,内堂之患要循序渐除,勿要争一时长短,先帝就是yu速不达,反受其害,佶儿可要时刻谨记。”
老太后说的也是中肯之言,徽宗斟酌再三,也知其中道理,点了点头,“娘娘教诲佶儿必当谨记于心。”
又说了会儿话后,徽宗便起身告回了,这慈德宫呆的其实还是比较压抑的,呆久了心情也要变坏,所以在好生吩咐这些婢女悉心照料后,也是摆驾去了兰熏阁去看郑氏,本以为必能温香暖玉一番,不想一进门就是这女人无止境的埋怨,扯着自个儿袖子、不依不饶的……
“官家应承给臣妾的明明是九十九号的行货,可手上的却是八十九号,臣妾不依了~~”
她算是有些胡搅蛮缠,不过徽宗却也吃这一套,环抱着娇艳动人的郑氏安抚,“朕可是让张迪出宫采办的,谁知他这么不顶用,你让他自己说说怎么回事……”他把目光望了过去,那张迪心思聪明,赶紧跪伏请罪。
“郑贵妃恕罪,奴婢出去采购时,那第九十九本倩女幽魂已被售出,奴婢也无能为力。”
其实那天他内宫的身份一亮,根本就没人敢跟他争书,只不过……他偷偷瞄了眼正在和郑氏浓情蜜意的徽宗,很明显……这黑锅得自己来背了。
还好郑氏也就稍稍怨了两句,倒也不至于真因这个去罚一个小黄门。此下与徽宗耳鬓厮磨着,将手头那本纸面jing致的倩女幽魂徐徐摊开,与徽宗说着切切情话。
“官家且看,这扉页的防伪水纹纸只要举光一迎,这右下处便可见一品斋字样……”她颇有兴致的将扉页举到光源处,阳光透过纸背,果真右下底有陈记一品斋的字样,很难想象在多夹厚的纸上也能透出字来。
她微笑着问,“官家以为如何?可觉新奇?”
但是,她却没有从身边人那儿得到任何回应,于是略有愕然的扭头看去,见徽宗睁着双眼,视线滞留在这扉页上的那三个字。
一品斋。
“这…这……”徽宗的嚅嗫着嘴,慢慢松开了环在郑氏柳腰上的手,眼神极为复杂。
旁边的郑氏蹙了下眉头,“官家可是觉此书法独异?”她看着那三个骨瘦方挺的瘦筋字微微颔首,“此种书法臣妾未曾见过,怕是孤陋寡闻了,官家可知是哪位名家所书?”
徽宗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讶然转到了现在的欣笑。他扶着圆桌缓缓站起身来,抄起这倩女幽魂笑道,“能写出美芹十论的人物,又岂会甘居于山村小县,朕早知美芹先生必会出山,如今看来……是所料不差了。”
旁边一众的内侍纷纷抬起头来,连那郑氏也是微要诧异,“官家的意思是……这倩女幽魂的撰者便是那美芹先生?”她也是知道徽宗前月得过一本下边送上来的兵fǎ_lùn策,这份论策对宋廷收复幽云十六州做了十分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