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天,月光静静的糅杂中间,散漫在陈留县城外那片一望无垠的苍野上,百草被掩、野禽绝迹,是一汪淡淡的荒凉,不过寅时的天已经有了些细微的曙光,或是被月辉盖过,变得难以察觉。
这时,咕噜咕噜的车轮行进声从远处飘来,近了望去、是一驾棕榈车厢的马车,它平然安稳的行驶在苍野上,沙沙的车轮扎过雪地的声音清脆在风雪里。车头有一人,戴着硕圆的藤编斗笠,右手压住笠沿、不见容貌,外罩一件深灰的皮毛长袄,左手紧攥着桐革缰绳,纵着前头的黑鬃骏马穿行在风雪里。两边的矮丛稀木急速倒退,或是被马蹄踩成碎渣,远远的、望见前边那片白杨林里渗来隐隐火光,他手里的缰绳不觉微微攥紧了起来,那冰冷干涩的感觉直钻手心……
是你们逼我的…
“咕噜咕噜”的,马车在风雪地吟颂下慢慢驶进了白杨林深处。渐渐的、一座废旧泥砌的土地庙从树林深处走出来,铜铁包钉的马车轮子扎过雪地,留下两抡又深又黑的车印,雪下那肮脏不堪的冻泥草芥露了出来,而马车也慢慢放缓了行进速度,最后停在了离庙门丈远的白杨林前。车头那人下来,选了棵粗腰的白杨先将缰绳栓结实,而后爬上车、在车厢里鼓捣了一阵儿……等再出来时,手上已经握着一把黝黑厚重的杨木硬弓,背上一筒淬了桐油鹤毒的松木短箭,腰间别着跨刀、没有上火的木把,此时摸着土地庙的外墙慢慢探进去。
他脚步放的很轻很慢,这庙门口传出来黄晕的柴火光,打出来、从他侧脸抚过,只是由于这头上的斗笠没有除去,所以模样还是瞧不清楚。他很是小心的摸进门,当发现这门口生着丛篝火时,心下疑惑起来,这柴火堆怎么生在门口……不过他没有去钻这牛角尖,那些粗人脑子一根茎,岂能当做常人看。心里这么鄙夷的想着,手上却慢慢将腰间的火把取了下来,顺着这光影暗处走,等摸到了屋檐东面外的廊柱后,就一个转身贴在了这根漆落木旧的大廊柱后,小心将视线探进去。由于主堂内的篝火烧的久了,已经不如起初那么旺盛,所以从外边望进去,看的其实不是很真切,不过依稀还是能看到有几条人影齐整的躺在土地供奉前。
嗯?都睡了?连个守夜的都没有?
他心中首先是这般想法,但随即便是狂喜起来,立即将削尖了把柄的火把插入雪地,摸出火引点上,慢慢的、这个隐蔽的角落发出亮光来,他迫不及待的从筒中取出三箭,点上,带着妖异的橙红se火焰在箭镞跳动,拉满弓、准心对好,便犹如电闪般飞向那几个匪徒胸口…
嗖~嗖~嗖~~
三箭有如神助般一一命中,箭无虚发!他拳头一个紧握,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时间也是满意不已,其实有些事想想也就明白了,如果他不是真有几招硬本事,岂会招致巡检司的青睐、破格纳入,但是……之后的事情,便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趁热打铁、又是带着火星的快箭没入几人胸口,他们上身那麻葛也旋即卷起了火,“噗~噗~”的烧了起来,可这并没有给这神she手带来任何愉悦。
他们……怎么……
他的手微颤了起来,这怎么……怎么可能!中了火箭后的人影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一个死人一样,对……就是跟一个死人一样!他隐觉不妙,赶忙收好硬弓短箭进去查探,等火把凑到那些人脸前时,是一张张苍白黝黑的脸,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全部被抹喉而死。
干净利落的一刀!
他攥起了拳头,这到底是谁做的?一想到这儿,他赶忙左右寻看,又到了两个旁屋查探了番,但就是没见到陆煜和苏进两人,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肯定是逃回县衙搬救兵去了!这里不能再呆了!!说时迟那时快,他甩掉手中的火把,箭步流星的夺门出去,远远望见停在白杨边的马车,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远离此地!!
拉车的骏马有些倦意的甩着蹄子蹭雪,头顶的雪吹在它面额上,有些受冻的打了两个响鼻,此时闻见动静,转过头向土地庙望,见一身灰黑装束的主人正仓促的朝自己跑过来,只不过……却始终没能走到他跟前。
他倒了~~
“嗖~~”一声破空、穿过层层雪幕,风驰电掣般钉在了主人的膝盖上,他立马失去了重心、要往地上跪,只是这时又是一支箭矢穿进了他右胸……雪幕中传来闷哼,糅杂在潇潇风雪声中,本来是难以察觉的,只不过它这牲畜听觉敏锐,倒是听见了……可这也毫无用处,它摆了摆马尾,拖着背后的车厢没走几步,就被缰绳锢住了马蹄。
“咴咴~~”,骏马只能干朝那边嘶叫……
已经回天无力了。
……
……
“哦~~是你啊。”
萧瑟的土地庙门前,风雪卷着冰寒的渣子四处肆虐,地上的枯枝藤蔓满地,几声夯实的鞋底压实雪渣的声音步步向门口压来,门口旺盛的柴火光传出来,雪花如鹅羽般飘荡而下、润着晶莹的琥珀se。
那膝盖中了一箭的倒霉蛋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青袍的书生,他将下摆撩起到大腿上,而后缓缓的矮下了身子,另一个是束冠锦服的文人,他将手上的朴刀护在胸前,看着书生伸手将那人头上的斗笠取下。首先传入耳朵的是那人痛苦的呻吟,这弩箭锋利jing悍,又兼弩具力大,已故半数没入了胸口,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