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你这死丫头,走路不看啊!”
“妈妈,里面是……”那丫鬟的话到一半就不必再说下去了,老鸨已经看到里头雅座上的四位,以她的眼力劲儿当然明白,悻悻致歉离开,还帮着将隔扇带上。
“吱呀~~”的一声,将里外隔开。
风帘珠幕里,紫檀烟在婀娜,予人些镇定氛围。
蔡京和给事中刘拯坐圆桌前吃酒,桌上只摆了冷元、梅酒等消暑品,另外两位是户部的杜濂,以及吏部的陆佃,可以说都是韩系一派的。近来皇帝守丧卸政,朝事纷乱,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大臣也是闹心的很,所以隔三差五就会坐一起说说。
西侧的窗子此时是洞开着,外面的那些喧闹声依稀还能传上来,最晚坐下的刘拯听着不舒服,他放下茶,但想了想、又端了起来……懒的提了。与旁边杜濂几人寒暄了阵儿后,就转入了对时下几件重事的探讨。江淮的水涝、西北因章楶病故而起的隐乱,还有林林总总的漕运官司案事,似乎都挤在了这个令人烦躁的炎夏。
身形略丰的户部侍郎杜濂在冷笑着,“都是些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货色,也不看看形势,就一份份的扎子递过来,当真把国库当做他们后花园了。”
年近六旬的老吏部陆佃就稳重些,捋着须,“官家一心守丧,意志消沉,隔壁趁此间卖露手脚的意思谁都明白,不过如此操之过急,就怕又陷入元祐死局,反正老朽是不想再这般大动干戈了。”
刘拯微微颔首,他是门下实际负责人,面对曾布一系来势汹汹的攻伐文章,他多少也有些压不住了,要不是身后这一竿子的老臣支持,恐怕早就缴械通过了。
“我们汉人自古以来都讲究个留余。”
这话是蔡京说的,他捏着茶盖子掠茶,“熙宁来国库就一直吃紧,每年各司预算都摆在那儿,天窟窿了也得按着规矩办,隔壁贪功冒进,我们若是让它过了,将来追起缺额来,还不是我们几个老东西去顶。”
他说着,旁边的陆佃和杜濂也是在颔首,只有刘拯眉头皱着。
“再说,俩境边事不宁,祸事难料,到时万一有战,军备用资的消耗几位就更是清楚,隔壁拍拍脑袋出来的条例也就他们自个乐乐,地方吃不吃他那套还摸不准,而且…官家好像有新修行宫的意向,到时候我看他们哪个敢站出来承下工事……”
他没说完话,外头忽然有蔡府的家奴进来耳语通报。蔡京那原本肃穆的脸色瞬然有了笑意,在旁边几个不解的眼神下,起身拱了拱手。
“实在不巧,诸位。家有亲归,老朽只能先行告辞了。”
陆佃直管吏部,只是一转念就意识到了,笑了笑,旁边两人也就心领神会了,等到蔡京出了阁子后,陆佃才暗自沉吟着。
连他也回来了……
不过刘拯的心思却不在这,他忽的抬头去望蔡京离去的背影,眉头是皱的更深了。
……
……
小纸坊巷子口,陈记一品斋分铺的作坊匠人进出里外。将成品报纸运送到就近的几处报亭。作坊管事在门前调停指挥。
“动作都给我利索点!”
“你这小子还吃。还不快给我把活干了!”他一脚踹上那人屁股。
就这时候,苏进单骑着马从柳巷口过来,管事戴扈见到。赶忙便是上去招呼,引进来、将马牵给小厮。
“苏家少爷,坊子一切顺利,报纸都发出去了,不过几个报亭反映上来,今儿就有不少人来问了,苏家少爷为何按着不发?”
苏进摊开手上的这份报纸在看,听到他话,便将报纸移过去些,手指笃了笃右上角的日期。
“不用急。戏还没唱完呢。”
他的这份态度看在别人眼里可就更是着急了。陈守向的酒楼今天也是躺了枪,小甜水巷毗邻御路横街,自然也是戏台子的绝佳摆设地点,所以风悦楼今天的生意也是被搅黄了半截,眼着大堂里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出去,作为掌柜的陈老头如何不挠头。
“好了,爹你就别转悠了,明儿生意就会好的,你急得什么。”陈午捏着竹签子挑牙缝,身前是满满的一盘狗肉签子,对他而言,或许酒楼清静些还舒服。
陈守向瞪他一眼,对于这没心没肺的儿子,他也懒得计较。
“哎!仲耕啊,你总算是来了~~”他一抬头就见苏进从外头进来,像是瞧见大救星似得迎上去,苦水一倒,说到底就是想问问这戏班子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倒是把他儿子看到哈哈大笑,好说歹说的是把老头安抚住了。
“仲耕,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酒楼生意要是没有起色,你陈叔可是不答应。”
“呵。”
“不过仲耕啊……”老头往苏进身边坐近些,小了点声,“你这报纸的事儿靠谱吗?两文钱……你陈叔不管怎么算都觉得没利润,可别到最后都白忙活了。”
“呵,是一个包子钱。”
见苏进避重就轻的说笑,陈守向也不问了,自怨自艾的忙活后厨了,留了苏进和陈午两人吃着竹签肉聊天。陈午自从端午被上调入御鞠队后,酒楼书斋的事就顾不上了,眼下与苏进也是半月未见。
他把最后一根夺了过来,“刚路上碰见申猴子,说是你让他打听人去了,别告诉我你是想约人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