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若是有意,我等自是没有意见。”他看向那小女儿,见女儿不敢迎上自己的目光,心下一叹,一些女大不中留的心思就起来了。
作为主家的李格非都已经发话了,其余人自是不好再说,王氏气了眼自己丈夫,知道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后,只得以目示意少女那两个贴身丫鬟跟上,在苏进携着自己女儿从身边过时,她丢了句他们之间才能听到的话。
“莫要得意,要是我女儿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是得罪枢相也饶你不得。”
苏进也是停了下来,认真的听她说完后才回了句,“或许过上半年,夫人就不会这么想了。”
他说完就走,留下一脸不解的王氏在那儿蹙眉凝思。
苏进那几个小二黑早已给他备好了车马,不过临上车前,却是和回去的赵家人打了个照面,两边巷子里的灯火打到赵挺之那阴晴不定的脸上,赵挺之一个迟疑,便让苏进先打了礼。
“赵侍郎。”
玉革宽袍的赵挺之儒雅有士气,只是如今这等局面,即便是他也无法再生出大儒的气度来,“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他视线草草的从李清照身上带过,言语间的讽意谁都听得出来,少女自知失礼于人,便低下头。
苏进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正当旁人以为他会丢下什么得意话时,他却笑了下,还颇为和善。
“多谢赵侍郎。”
说完就拉着少女上车,他坐于车辕前,朝赵挺之一拱手,拉起缰绳来便是扬长而去,倒是让一脸阴沉的赵挺之拧起了眉头。
身边的赵明诚见苏进拉着心中佳人离去,唏嘘与失落溢于言表,从头至尾他一言未发,完全就是个看客。
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
他心中一叹,身边的兄长赵存诚却心有忿忿,看着那朝保康门而去的马车背影,呸了声道。
“三弟莫要生恼,那书生不过是一介商户,任他捅破了天了又能有何能耐,待将二弟救出来后,为兄便替你好好收拾他。”
赵明诚勉强的挤了个笑脸,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却是滋长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今此一役,他就摸清了我们赵家的底,可我们对他呢……
就像那愈见模糊的马车背影。
“老爷~~”郭氏见赵挺之脸上神情尤为镇重,心疑之下就摇了摇他手臂,不过这丈夫却似是无所觉,自顾的回转了几步后道了句回府,众人跟上他脚步,可不待走出两步,赵挺之忽然一个急停。
“存诚。”
“哦。孩儿在。”长子赶紧上前。
“你去给我查查那苏进的底细。”他顿了顿,“记着,务必给我查清楚了。”
长子稍稍恍惚了下,“是。”
……
这蔡河高桥下。那群纳凉的老头啧啧地摇扇子,有些好奇心重的就把脖子伸长了瞅,见着这一大票人各走阳光道,居然能把他们给看乐了。
“听那几个毛头小子说,这赵李两家的婚事被一品斋的那苏姓子弟搅和黄了,你们说奇不奇,这两家也算是书香名门,居然连一个商户子弟都搞不定。”
“瞎瞧的什么,官宦人家的事情跟我们有啥关系,赶紧赶紧。我要吃你車了。”
那老头摇摇头。重新坐定了。将車平移开,反偷他的马。
“好家伙,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
此时高桥的另一头。永记成衣铺前,一辆停靠许久的马车徐徐启动了车轮,径直往保康门去。
“老爷,这少爷的事儿……”车头的管事小心翼翼的问,因为里头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车厢里坐着的那玉簪麝弁的老者合着眼睛,车外传来的叫买叫卖声全然没有以前那般惬意,他闭目凝神着,管事见他如此模样,也不敢吱声,手势着车夫驾稳点。
行到大录事巷口的时候。里面忽然来了句。
“回去将王摩诘的那幅江干雪霁图备好。”
管事怔了下,“是。”
那老者这时才把眼睛睁开,眼里顿是一道精光闪过。
本还想留你苏家一条血脉,可既然你这儿子如此不识趣,那就休怪老夫无情。
……
……
灯火辉煌的汴河两岸,游人如织,佃车如云,买卖货郎和游方道人穿插其间,果子酒药的香气能飘散出去很远。每逢节日,这汴河上就有无数人行舟游戏,美娘子、俏佳人,花船画舫、莺歌燕舞,也只有在这宽垠的汴河水道上才施展的开手脚。
“宁兄!”
“万兄~~”
酒色之徒执于船舷处招呼,臭味相投的人嘴里出来的话就是这般低俗,他们搂着身边着蝉丝缕的艳姐,那顺滑的触感就如同女人的皮肤,啧啧的喝着酒呢,还能抽出空来给美人的脖子上香一口。
“万少爷你真坏~~”
“哈哈,就喜欢你们这些骚娘们~~”
怀里那艳姐儿捏着珍珠耳坠撅嘴,“万少爷不是说李学士家千金才比文姬,貌赛貂蝉,此生只喜欢李家娘子一人么?”
那万姓富少眉尖一挑,“李家娘子即将嫁为人妇,我又岂会再生它想。”
他话一出口,隔壁船头的宁大同道却是眉飞色舞起来,“万兄还不知道吧,我家的耳目可是传来消息了,今晚赵李的定亲宴全被姓苏的搅和黄了,所以万兄还是有机会的。”
“是嘛?”他松开了怀里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