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些日子,皇上果真是下诏年底雍王与靖章王归来时,要在接风宴上弹奏《九韶羽衣曲》,由陆弘熙全权负责。
谢贵妃闻言脸上依然是笑吟吟的,嘱咐赵王定要办得热闹漂亮,私下里却有些郁郁。
重夕有次去探望母妃,闲聊中说起这事,洛文珺第二日就赶来迎仙宫陪谢贵妃说笑。
这段时间因太后那边有所照拂,极乐宫供应好了不少,洛文珺的脸容也有所润泽,虽依旧是极朴素的打扮,却已隐隐有了些风姿。
大约是比较投缘,洛文珺来了几次,谢贵妃的心情便开朗许多,后来更是经常约她品茶聊天。到后来《九韶羽衣曲》的谱子到手了,更是手把手教洛文珺弹奏,这曲子难度极大,却也极美,只消找到合适的机会让陆文湛听到,必然能得皇帝注目,到时候能否复宠,便看自己修为了。
天气愈发冷了,迎仙宫倒是因了地热关系,依旧暖洋如春。
谢贵妃素来畏冷,除了例行的请安外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宫中,倒是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娘娘时常来说说话。
“孝和皇后在世时总劝皇上励精图治,别把时间精力耗在温柔乡里,皇上却是不听,国事再忙,都经常来各宫转转。如今却是除了不时召那群乐姬去凌霄殿唱几曲,连后宫都不大进了。”
“可不是,那群是戏班子出身,吹拉弹唱样样会,皇上哪会不喜欢。”
这日重夕与瑗修从御花园散步回来,刚进大门便听到一阵略略赌气的娇软声音。
进了明瑟堂,果然是满目珠围翠绕,芳香盈面,几个平日里与谢贵妃关系不错的娘娘都在这说话,忙一一行礼见过。
“卫国公主既来了,不妨也坐下听听。刚才姐妹们还说宫里新来群乐姬,整天把皇上缠着。陛下其他宫不去就罢了,谢姐姐这竟也来得少了。”崔婕妤的手纤长白皙,亲自倒了茶递给陆瑗修。
瑗修忙谢着接过,抿了一口茶对母妃笑道:“我倒是没见过呢,只知道是王将军入京觐见时一同带来的,”
谢柔云眼波盈盈:“妹妹们是知道的,皇上向来喜欢江南那边的美人儿,偏贞顺皇贵妃走后,宫里看来看去都是些北国胭脂,这几个南国红粉既是王将军亲自选的,想来定是绝代佳人。”
“不过群戏子罢了,什么江南美人,谢姐姐这般才是正正经经的江南贵族。”李嫔不屑道,她出身世家,向来看不上梨园中人。
谢柔云抚了下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灵蕙妹妹有所不知,本宫倒确实出生金陵,只是打小同哥哥在京城舅父家长大,十三岁便嫁了皇上,吴侬软语是一点也不会,更别说那些歌啊曲的了。”
重夕接过红笺给自己沏好的茶,还未入口,便已异香扑鼻,不禁赞了句“好香!”
素婉笑道:“这茶名花青冉翠,为西西国所贡,皇上知道我们娘娘公主爱品茶,便全都赏给了迎仙宫。公主可真是好运气,若不是住迎仙宫,可还真是喝不到呢。”
陆瑗修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重夕忙笑道:“这是自然,不托谢娘娘的福,重夕哪有幸能品到花青冉翠这种茶中珍品。”
这话说得自己都想笑,西西国在大周南边,这花青冉翠在北地的长京自然是极其罕见,但过去住金陵那边时,却是时不时可以从扬州方向来的海外商人那买到些。
素婉又絮絮叨叨说着,这些日子看得出,迎仙宫内无论是谢贵妃还是卫国公主都相当给素婉面子,她心生不耐,又不好说什么,便找了个借口带红笺下去了。
那边娘娘们没注意到这厢的动静,只是自顾自说着。
“听说昨儿皇贵妃带淑妃去凌霄殿给皇上送点心,皇上还和皇贵妃商量说要给个乐姬名分呢。这不是要把那些戏子放到同我们一道的位置上了么。”崔婕妤秀眉微颦,“然后皇贵妃当场就黑脸走人了。”
“皇贵妃娘娘向来心直口快,皇上也喜欢她直爽的个性。”谢贵妃笑道,“不过这事儿也确实上不得台面,后来怎么了呢?”
“皇贵妃娘娘这样,皇上也挺不开心的。听凌霄殿值班的宫女说,还是淑妃娘娘陪着皇上说了好一会儿话,说是孝和皇后丧期未满,现在纳妾终归不妥当之类,皇上才消了气。”崔婕妤道。
李嫔嗤笑一声:“淑妃倒是会说话,就是不知道皇上心内会怎么想。”
郑皇后薨后迎仙宫也是挂了段时间的素缟,但有次皇上路过似乎颇不高兴,谢贵妃便借了这由头撤了白幔,但好名声也是留下了。
谢贵妃一扬脸,眉间花钿闪闪:“皇上再怎么想也是要考虑皇家形象的,今天都没听到什么册封的旨意,想来是作罢了。”
如此又说了会儿便散了,各宫娘娘娉娉婷婷出了门,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明瑟堂一下子冷寂了下来,似是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窗下有一架琴,她慢慢走过去坐下,一言不发。
素婉领着一众宫女无声无息地退下,重夕也赶忙告退了。
谢贵妃取下精金镶红宝石的护甲,迟疑片刻,方徐徐拨弦,铮铮琴音顿时盈满空旷的殿堂。
陆瑗修没离开,倚在墙边听了会儿,轻轻击掌:“明澈温煦,父皇过去最爱听贞顺皇贵妃抚琴,如今又总称刘娘娘为国手,可我听着,她们的功底却是不及母妃七成的。”
谢贵妃十指如飞,眉目间却有了淡淡的倦怠:“淑妃入宫前只是稍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