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因舒颜心内清楚贵妃与皇贵妃之间的矛盾,才让重夕先不要告诉洛文珺,希望待时机成熟,再由自己亲自说出来。因而谢舒颜也赶紧道:“舒颜也没怎么和重夕姐姐多讲,姐姐对我与雍王之事,其实也不甚清楚,是舒颜不好,贤妃娘娘切勿怪姐姐。”
洛文珺看着谢舒颜如花似玉一张脸,叹道:“你没错。雍王文武双全,又生得一表人才,与你确实是佳配。错的是本宫,没有提前得知,让皇上就这么看到了你。”
谢舒颜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就羞红了脸:“这怎行,皇上,皇上可不是舒颜的,姨夫吗?”
重夕此刻也想到了皇上对谢舒颜表现出的不同寻常的关心,自己到底是未经多少男女感情之事,只以为父皇是纯粹关爱这个晚辈,如今想来,原是天真了。
洛文珺与穆夫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穆夫人尴尬地笑笑:“好在皇上也没说什么,我晚点收拾下就带舒颜回谢家,回头再来拜见贤妃娘娘。”
“回去也好,在宫内总归是拘束些。”洛文珺点点头,又对重夕道,“你带你谢妹妹去梳洗下,再去库房看看,淑妃前几日送了几匹蜀锦来,你去挑几匹花色好看的给舒颜。”
重夕应着,领了谢舒颜离开了。
紫砚玉墨心领神会,也带着一众宫人站得远远的。
洛文珺与穆姨娘并排站着,心中俱是百感交集,久久不言语,远远望去,宛若两名神女双双立于一片香木中。
忽而有依旧和煦的柔风卷着一片落叶飞过,洛文珺侧首看了会儿,突然笑道:“西风凋碧树啊,本宫如今,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娘娘姿容冠绝后宫,岁月于娘娘而言,不过是平添风韵的工具罢了。”穆姨娘道。
“冠绝后宫呀。”洛文珺笑容不减,“那若谢六小姐也进了宫,本宫,能排个第几?”
她眸光倏然变得冷厉,直如冰刃般刺向穆姨娘。
穆姨娘面容不改,却双膝一屈,便欲跪下,被洛文珺一把扶住:“夫人这是做什么?”
穆姨娘抬起那双与谢舒颜极为相似的美目,与洛文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方道:“妾身有件事,望贤妃娘娘答应。”
洛文珺只道:“站起来说话。”
穆姨娘也便站了起来,洛文珺笑道:“本宫初遇夫人,便有一见如故之感,夫人在极乐宫不必拘束,与本宫以姐妹之礼相待便好。”
穆姨娘只当看不到洛文珺眸中一丝丝转瞬即逝的冷厉锋芒,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碧玺雕花簪,温煦一笑,说出的话却是坚定:“妾身请娘娘答应,无论如何,勿让舒颜嫁入帝王家,无论是雍王,还是,当今圣上。”
洛文珺的面色变了,一拂袖,凤目光泽森冷,口气已然带上几分讥诮:“谢六小姐云容月貌,又是谢家女儿,夫人眼界高些,亦是正常。”
穆姨娘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动:“贤妃娘娘这话真是折煞妾身了,妾身只是觉得小女心性太过纯稚,又是庶母所出,担不起天家的这份贵重罢了。”
洛文珺携了穆姨娘的手,款款漫步于极乐宫的明丽秋景中,望之颇像是寻常好友随意散着步。她的表情又恢复了惯有的温和,微笑道:“舒颜那孩子,确实是美到骨子里去了,被皇上与雍王同时喜欢上,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本宫在宫中久了,有些事未免就会想得多了些,天家父子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真的只是巧合吗?”
穆姨娘素来心性平和强大,然听到贤妃这柔如煦风的口气,心中竟也生了几丝畏惧。她闭了下眼,迅速考虑一番,便坦然道:“贤妃聪慧,舒颜此次中毒是意外,然让皇上见到她,却确实是有人刻意为之。至于她与雍王的关系,妾身惭愧,竟也不甚清楚。但,妾身也和娘娘一样,觉得这一切,不会是巧合。”
“有人刻意为之,这个人是谁?”
穆姨娘轻叹一口气:“妾身,真是查不出此人。且老太太也帮衬着,按此人指示去做,时常有意无意让舒颜入宫找晋阳公主或者卫国公主玩,舒颜素来敬重老太太,又打心里视两位公主为姐姐,妾身这个庶母,有时候真是无法多言。”
“荣城夫人,竟也能听那人指示?”洛文珺微微有些讶异,舒颜入宫确实比寻常贵戚女子来得多些,以她之前所想,只以为是谢家有意安排,好让皇上有机会见到,不料竟连谢家最尊贵的荣城夫人也不是那个幕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