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寿康宫的方向。
洛文珺点点头:“所以那日母妃能在王皇贵妃设计时早早做了准备,正是淑妃通知了寿康宫。她自己不方便参与,太后便有意让平川公主帮本宫,当然中途换了昭衍前来。这后宫人人皆不易,无论如何,母妃是欠她一个人情的。”
太后。
重夕微微眯起了眼,在心内轻轻读过这两个字。那个风韵犹存的深宫贵妇,大周身份最高贵的女子,她的眼神和她的容颜一样并不苍老。然而重夕总觉得自己看不懂,看不懂她究竟真是老谋深算,还是真正的天真挥之不去。日久天长,那陌生感渐渐累积,便有了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一时间两人都未言语,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浮动在空气里。
太阳自东方升起,照着洛文珺□□笑后疲惫的脸容。红笺和玉墨在几步外跟着,低眉顺目,温柔恭谦,和很多年前的素婉一样的神色。
洛文珺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有孩子,真是好。”
重夕无声地握住了母妃的手,洛文珺便回头凝视她,慈爱一笑:“当然了,母妃有你。只是重夕,母妃也想要个儿子。”
“重夕明白。若母妃能有个儿子,那便更好了。”重夕柔声道,然而一瞬间的酸涩突然在脑海间掠过,刹那间的画面,竟是陆昭衍玉山般的身影。
自洛文珺认了陆昭衍为养子,他只消得了空,都会来极乐宫说几句话。然而也都是礼节性的,带着无法接近的疏离。
这大约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父亲英年早逝,自己在懵懵懂懂的年龄便成了没有皇室血统的皇长子,若只是个平庸之人便罢了,偏他出身高贵,天资过人,推不掉的责任压在肩头,建立的功业亦远胜养父的任一一个儿子。重夕不知道这样的他在皇族内,是怀着怎样如履薄冰的心情一步步走过来。
如此,自己这个样子,倒还算是个太太平平的公主了。
极乐宫已近在眼前,青金琉璃瓦在旭日中灿灿地闪着,泛起一片金色的涟漪,如传说中凤凰羽翼上耀目的金羽,即将载着这宫中的主人翱翔天际。
洛文珺得宠后,昔日宫墙外的蔓草自然早早就除去了,皇帝今年又应她的要求在夹道两侧遍植梧桐,春日和暖,刚吐芽不久的绿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四周又有莺啼声声,一派生机盎然。
重夕正与母妃说着今年京城仕女的时兴衣着与妆容,突然几声尖叫声响起,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与洛文珺已被两道人影狠狠推倒在地。
是红笺和玉墨。
她们这一推自己也摔得厉害,然而两人即便满面惊恐,亦是马上起身,将昭仪和公主护在身后。
有蛇!
一条银环蛇从两旁树丛中游出,吐着信子拦在夹道中间,一扭一扭地朝洛文珺她们游过来。
重夕吓得尖叫起来,被洛文珺一把捂住嘴:“别叫,这种蛇毒性大,但是性子不算剧烈,别刺激它。”
然而她话音未落,那蛇便突然如闪电般扑过来。
玉墨挺身一挡,那蛇却直接避开她,直直朝洛文珺扑来。
“母妃!”重夕大骇,洛文珺狠狠拂动袖子,宽大的袖袍上密密地绣了繁复的花纹,相当厚重,一用力便把那蛇拍倒在地,然而它似是缠定了洛文珺,一落地又起身过来。
混乱间,竟是绕在了洛文珺脖子上,张嘴便咬,然而洛文珺眼疾手快,一把将蛇脖子掐住,一人一蛇便这么僵持着。
“打它七寸!”重夕叫道。
此时已有不少宫人赶过来,拿着树枝砖头,几下便将那蛇处理掉了。
洛文珺的脸涨得青紫青紫,蛇一离身,便无力地瘫软下来,被玉墨一把扶住,大口大口喘了许久才缓过来。
因没有被蛇咬伤,洛文珺并无大碍,海顾信只是给开了几方安神的药给压压惊。
重夕看母妃惨白着一张脸倚在美人榻上,犹是心有余悸,忍不住道:“如今天气尚未完全回暖,按理银环蛇不该此刻出来,也不应这般暴躁。”
海顾信点点头:“微臣也觉得此事甚是蹊跷。”
琥珀送了茶进来,亦是一脸惊惶:“宫中竟然会闹蛇,还不知道是怎么蹿出来的,这可如何是好。”
洛文珺闻着她一身刺鼻的雄黄味,皱了皱眉道:“你这一身味道,熏得本宫连茶香都闻不到了。”
琥珀赶紧跪下:“娘娘见谅,实在是这蛇太可怕,奴婢的姐姐当年在家乡就是被这种蛇咬死的,奴婢,奴婢想到就觉得怕……而且,现在极乐宫很多宫人都已经在房内洒上雄黄粉了。”
洛文珺猛地把茶盏一贯:“皇上最不喜欢这些怪味,连端午时分都不大喝雄黄酒,你们把极乐宫弄成这样,皇上还不得绕道走。”
重夕忙安抚道:“母妃切勿动怒,蛇这东西大家都怕,洒点雄黄防着也好。”
洛文珺却不看她,只沉声道:“传本宫的话,极乐宫内谁若让本宫闻到雄黄味,一应罚俸半年!”
琥珀吸了吸鼻子,只能诺诺退下。
洛文珺见她走远了,方轻轻咳嗽一声,便见卫芸瘦削的身子从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
她面色潮红,先前大约是强行忍着,此刻琥珀等宫人都不在,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海顾信赶紧扶她坐好,从药箱内取了一丸药让她服下,又拿了几枚针在她几个穴道上迅速刺几下,放了点血出来,卫芸的气息方慢慢平稳了。
“可是辛苦你了。”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