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晚冒充陆重夕待在房内的卫芸,则在公主离开后便算好时机从后头的窗户里翻了出去,那会儿,正巧是陆昭衍的人在巡逻,神不知鬼不觉就让她混过去了。
如此一来,待洛文珺到时,面对的是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门口一问三不知的宫人们。
陆文湛震怒。
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当着众人的面将宁国公主许给了乌雅国王子,熟料一转眼公主竟出走了,大大折损了他大周皇帝的颜面。若之前他还因着拆散陆重夕和谢子绍之事心怀愧疚,此刻便是满腔怒火,却还要在各种场合维持着他惯有的贤明仁厚模样。
这样的新年,人人皆是面上带笑,心内打鼓,过得是胆战心惊。
如此一来,洛文珺自然更加战战兢兢,连上三次奏章道自己教女无方,自请免去贵妃位份来谢罪。
几日过去,奏章石沉大海,凌霄殿那边毫无音讯,只是连连增派人手去搜查宁国公主。
正在洛文珺惴惴不安预备亲自去凌霄殿请罪时,徐福蓉却过来了。
当时洛文珺正在暖阁内抄录要给太后的经书。炭火暖融融的,她想着反正皇帝是不会来的,加之孕期反应有些大,便连梳妆打扮的心情都没了。
突然闻得乾清宫有人过来,吓了一大跳,赶紧让紫砚出去看看皇帝在不在,确定是徐姑姑等人后,才松口气前去瑶光殿见他们。
徐福蓉几日未见洛文珺,今日一看也是难以置信。
但见贵妃挺着肚子,裹了件半新不旧的浅紫色细纹棉衣,粉黛未施地从寝殿赶过来。她不仅面上皮肤蜡黄,脸颊上还有不少因怀孕而出现的蝴蝶斑,一头秀发拿跟簪子松松挽着,一应的金玉首饰都没戴。说是贵妃,倒更像是街头巷陌的市井妇人,全然没有平日里风华绝代的样子。
几个宫女倒是打扮得整整齐齐簇拥在贵妃身边,不过这样一来,洛文珺就显得更不堪了。
“贵妃娘娘,你这是……这才几日不见,你可得保重身子啊。”徐福蓉赶紧给洛文珺请安,又亲自扶着她坐下了,“娘娘如今怀着龙种,切不可随意透支自己的身子。”
“本宫哪有透支,只是卸了妆,就是这副模样。”洛文珺见皇帝不在,也便无所谓了,“本宫平日里这样子反是轻松自在,对腹中胎儿也好。”
“娘娘……”徐福蓉是真有些意外,虽然女子怀孕体态肌肤都会有所变化,但贵妃娘娘未免变化太大,身量倒还好,只这皮肤不上妆,怎会如干枯掉一般可怕。自然了,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只是道,“在自己的宫室,自然不用太端着,不过皇上总归是时不时要来的,娘娘绝代姿容,还需好生珍惜才是。”
洛文珺叹息道:“重夕这般任性,皇上也是生了气,怎可能还会来极乐宫。”
徐福蓉道:“娘娘可勿这样讲,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后宫都没迈入一步呢。这不,让奴婢带了好些赏赐过来,新年,也该乐呵乐呵。”
她拍拍手,宫人们便整整齐齐地进来了,手里捧着些过年那会儿进贡来的金玉丝帛。
洛文珺这些年也是见多了好东西,眼前这些东西虽名贵,倒也谈不上多么新奇,只是皇帝这赏赐来得突然,她一时半会儿倒有些摸不准。
因而恭恭敬敬地谢过恩,让紫砚玉墨将东西收好,又将这批御前的宫人一一赏过,方对徐福蓉道:“天寒地冻的,还麻烦姑姑特意跑一趟,本宫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前几日贤妃家人进京看她,给本宫也带了些好茶,姑姑先坐下喝一杯再走吧。”
徐福蓉点点头:“也好。”
洛文珺便引着徐福蓉进了暖阁,紫砚捧了茶进来,洛文珺接过,亲自给徐福蓉沏上。
徐福蓉忙起身道:“贵妃切勿折煞奴婢。”
洛文珺声音柔柔的几分感激几分感伤:“姑姑这是什么话,君心似海,这几年没姑姑的照应,本宫如何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徐福蓉道:“那是贵妃聪慧,奴婢能得机会伺候贵妃这样的主子,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前些日子严质诚在蜀地的舅舅被诬告,差点冤死狱中,徐福蓉是御前女官,却也不好为一个小太监向皇上开口,是洛文珺写信给自己兄弟,让他们出面救下了。原本徐福蓉就与极乐宫交好,如此一来,她和严质诚更是感恩戴德,关于皇帝的一些事,也更乐意告知洛文珺。
然这几日,乾清宫那边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又事关自己女儿,洛文珺也只能主动开口了:“皇上这赏赐来得奇怪,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