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是合宫都往极乐宫那边跑了,太后的寿康宫这几日倒安静了许多。
陆瑗修扶着明烟的手过来时,平川公主正送几位客人出来,其中两位衣饰贵重者一见陆瑗修,竟吓得一哆嗦,缓过来才赶紧问好。
这两位衣饰便是郑令澜的父亲郑启砚与母亲慕容氏,二人与陆瑗修也都是有过交情的,因而陆瑗修笑着回过礼,才道:“郑大人与夫人入宫怎么也不告知瑗修一下,迎仙宫也好设宴招待。郑娘娘平素与迎仙宫可投缘了呢。”
郑启砚一张端正英俊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岂敢麻烦卫国公主与皇贵妃娘娘。”
陆瑜德站在一边,有些似笑非笑,待客人们都出去了,方对陆瑗修道:“卫国公主人缘真好,连常年在外的郑大人都如此熟络。”
陆瑗修颇见不得陆瑜德那副和孝和皇后类似的神态,然也是温和笑道:“在外不熟,回到长京,可不就熟了么。”
“你说得极是。”陆瑜德看了眼站在四周的宫人们,露出了姐妹间才有的亲和微笑,挽着陆瑗修的手便进了暖阁。
天气冷了,太后也有些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水烟。
因着方才见客人,她的衣饰很是端庄华贵,然整个人歪在一堆锦绣上的样子,却又颇有几分风情,陆瑗修一进门,便见到她微眯的眸中一道丝一般的光,倒比些未经世事的宫妃们来得更妩媚些。
“太后吉祥。”陆瑗修道,心内却闪过几缕鄙夷。
太后点点头,示意她不必多礼,又赐座赐茶。
陆瑗修也不客气,抿了口茶后,便道:“王氏终于去了。”
太后点点头:“辛苦你了。”
陆瑗修笑了笑:“可是母妃,还只是皇贵妃。”
陆瑜德闻言,眉头不动声色地一皱。
太后慢慢地坐正身子,抽了口烟,幽幽叹了口气道:“皇后,才刚去了呢。”
言下之意,如今正是国丧期间,若马上封后,未免有些不妥。
陆瑗修气得笑了起来:“皇后?太后说的是王氏吗,她也配叫皇后?”
“她是皇后,父皇的第二任皇后,孝穆皇后。”陆瑜德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罢,你们爱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死后哀荣,不过虚名而已。”陆瑗修道,“只是莫忘了我们间的约定,母妃,是一定要成为皇后的。我可以等,但,你们不能食言。”
“哀家何曾食言过。”
陆瑗修看了眼吸着烟满脸迷醉的太后:“我只是担心有些事,会脱离我们的控制。”
“你怎会这样想,倒不像是哀家认识的那个卫国公主了。”太后笑了笑。
陆瑗修咬咬牙,想了想,方抬起头道:“极乐宫那位,怎会有孕了?还封了贵妃,这样出身的女子,竟然坐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太后愣了下,放下了水烟:“她一直有宠,怀了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且贵妃又如何呢,柔云还是高她一等。”
“可我一直有看她的脉案,明明是虚透了的身子,居然可以怀上孩子!”
“她一直很注意调理,刚出冷宫那会儿寿康宫就有帮着付一些药材费用。现在皇上赏赐多了,我听闻贵妃对一些滋补保养的东西是很舍得下重金的。”太后道,“加之她年龄也不是太大,有这个心,想怀上总还是可以的。你看孝穆皇后当初虚成什么样了,还不是连怀几胎。”
陆瑗修抿着嘴,恨恨地垂下眼,不言语。
陆瑜德看着心内好笑,便道:“后宫妃嫔有孕本也不是什么奇事,加上极乐宫又与你们迎仙宫交好,洛娘娘有了孩子,又何妨呢。”
陆瑗修扬声道:“你懂什么?一个陆重夕已经够了,这个洛娘娘若再生个儿子下来,指不准还要闹出什么事。”
她这样对嫡公主说话,其实是极其无礼的。但陆瑜德并不介意,反是温柔一笑:“这孩子是男是女都还未知呢,你何必如此。按我的话讲,十个宁国公主都不是你卫国公主的对手,何况一毛头小孩呢。谢家如今声望日隆,你该做的,不过是等着天命落到谢娘娘身上才是。”
太后道:“瑜德说的是,你未免顾虑太多。以你母妃的为人处世,好好儿别闹腾,后位自然就是她的了。”
“我就担心,洛娘娘会生个皇子。”陆瑗修道,“这宫中的婴啼声,未免太多了些。”
太后眉心一动,马上道:“你放心,即便生的是皇子,贵妃也威胁不了你母妃的地位。”
陆瑗修惊喜地眨了眨眼,太后这样主动,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然而她面上还是淡淡的样子:“有太后这句话,瑗修便放心了。”
“你替哀家与瑜德办了这么多事,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母妃离后位一步之遥,你只需安安稳稳当好你的卫国公主便好,节外生枝之事莫做,毕竟王氏前车之鉴在前。”
陆瑗修的怒意早被太后那几句板上钉钉的话压下去了,赶紧起身道:“瑗修清楚,多谢太后教诲。”
太后又聊了些近几日的天气饮食方面的事,让陆瑗修带话给谢柔云让她注意些身子别太操劳什么的,最后还将前些日子皇帝送来的人参阿胶之类的补品装了满满五大盒,让陆瑗修带回迎仙宫。
就这样好不容易陆瑗修的怒气总算散得差不多了,加之天色不早,太后和陆瑗修便亲自送了她出去。
等卫国公主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离开寿康宫后,太后又拾起水烟,狠狠吸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