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谙妙目轻抬,扫了台下一眼,忽地,触到周白青恍惚热切的目光,忙垂下双眼,俏脸微红,神情似羞似恼,又似哀伤,眼波微荡,却只一流转间,便复归原态。
诗谙轻启丹唇,道:“诸位大人,小女子诗谙,前来与诸位大人吟诗答对。”说完便立在台上,一动不动。
诗谙向来孤高清傲,喜静不喜动。
因此她本是不愿亮相的,奈何赶上此次“中秋佳节赏花魁”,“四花魁”缺一不可,饶是如此,碧姬亦是好说歹说,她才肯亮相。
台下在座之人多为豪绅富贾,在朝官吏,亦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飞盗,众人之中十之七八是大老粗,哪晓得那舞文弄墨之事。
因此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红耳赤,只顾埋头吃酒。
老鸨见状,忙跑上台来,高声叫道:“我说众位大人,众位老爷,咱别都愣着啊,都说两句啊,你们说上联,诗谙小姐对下联,若是对不上,诗谙小姐愿敬酒一杯。”
台下众人一听,忙“嘿嘿”尬笑,有几个人壮着胆子站起身来,先冲旁人一摆手,接着张口便道:“窗前明月光…”
诗谙面露愠色。
又有一人站起身,道:“夜来风雨声…”
“一叶渔船两小偷…”
“分赃不均打舟中…”
众人哈哈大笑。
诗谙见状,忍无可忍,面似寒冰,拂袖而去。
众人忙喊:“诗谙小姐,别走啊,再玩会儿…”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蓦地,人群中传出一声,语声悲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书生站立当场,呆呆地望着诗谙离去的方向,两眼空洞失神。
老鸨见状,忙喊道:“好!柳才子出上句…”
接着又小声对身旁的诗谙说道:“小姐,快接句啊…”
诗谙低头不语,思衬再三,方才转回身子。
诗谙看着柳白青,神色复杂,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好!”
“好!”
台下众人也不知何意,只是一个劲儿地拍手叫好。
此刻柳白青仿似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盯着诗谙,语声悲切道:“相见争如不见…”
诗谙面色泛白,低声道:“有情还似无情…”
柳白青正欲再进一步,突然,后院传来老鸨的高声。
“柳挪小姐画成!”
众人忙起身,将目光投向后院。
诗谙见状转身便走,只是在临下台前,微微驻足,面色桃红,嘴唇翕动,不知说了句什么,而后便匆匆下台。
众人包括老鸨皆未听见。
可不知为何,台下正呆傻发愣的柳白青突然尖声大叫,继而癫狂傻笑,吓坏了旁边人。
众人皆以为他是对诗谙小姐求而不得,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许多人摇头叹息,天才的落魄。
更多的人则是觑他一眼,便继续关注台上。
殊不知,柳白青提裾跑出翠仙楼,嘴里一直念叨的确是:“两情若是长久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又岂在…朝朝暮暮…”
再看台上,早有人将画案摆上,竖起,众人闪目观看,却见一张白娟之上,一个大大的“画”字赫然显现。
墨字通体漆黑,并无出奇之处。
众人不禁打了嗨声,原以为画技超绝的柳挪小姐会作出何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世骇俗的神迹,原来不过是写了一个字。
“这有什么难的?”
“唉…看来这位童先生出的题太难,以致连柳挪仙子都答不上,不得已,才写了个‘画’字,也算是交差了…”
“哼!别管柳挪仙子写的是什么?我看那姓童的定是有意刁难柳挪仙子!教她难堪,教他下不来台,哼!”
“对!那姓童的不怀好意!定是他有意刁难!”
一时间,大家群情激愤,将柳挪“出丑”归咎于童先生有意刁难。
众人撸胳膊挽袖子,还有的抽出武器,翠仙楼内一时剑拔弩张。
童先生手下的家丁一见不好,忙围成一圈,手拿钢刀,将童先生保护在内。
却不料童先生见画后,哈哈大笑,直言:“妙哉!妙哉!”
众人疑惑。
童先生一挥手,叫家丁收手。
而后,移步上台,快步来至柳挪面前,先是定定地看了一阵,接着,双手作揖,便往下拜,给柳挪施了个大礼。
柳挪吓了一跳,忙叫旁边的老鸨伸手去搀,直言:“使不得,使不得…”
童先生起身,也不顾台下众人错愕的眼神,快步来至画案前,指着那幅画道:“妙!妙哉!当今世上,能做出此画者,唯柳挪仙子一人耳!”说罢哈哈大笑,笑得酣畅,爽朗。
却弄懵了台下之人。
“童先生,您方才说此画妙哉!不知妙在何处?您劳驾给我们讲讲?”
“对啊!童先生,您给俺们讲讲,如何妙哉!”
“对啊…”
“有劳了,童先生…”
童先生见状也不敢托大,忙冲着台下众人深深鞠礼。
而后道:“众兄台,我方才说此画甚妙,绝非虚言,众位打眼细细端详,这是什么?”
众人眯缝着眼睛,有的凑上前看,看了半天,也未看出个子午卯酉。
“这就是一个字啊,一个‘画’字,这有甚稀奇的?”
“对啊,不过是一个字而已吗?有何妙处?”
童先生闻言先是偷偷觑了柳挪一眼,见她面无表情,模样未变,便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