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遮天蔽日,强劲的北风携着无数细小的沙粒,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
李梦龙与盘龙已在沙漠中跋涉了三天,此刻,他们的脸上都已皲裂脱皮,就像是蛇蜕下来的皮一样。
而且,他们的人,看上去也黑了不少,也消瘦了许多。
楚城。
当这两个大字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时,他们看起来并未显得十分高兴,只是淡淡地一笑。
楚城是楚门的地盘,楚城里住着的,都是楚门的人。
楚城城门前一队卫士,搜查甚严,进出楚城,需先表明身份,非楚门中人,不得进入。
李梦龙与盘龙围着楚城转了几圈。
楚城城高墙厚,便是有着再卓越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上城头。
况且,李梦龙与盘龙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楚城内的情况,若是贸然进城,恐有麻烦。
于是,两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在城外寻个住处,来日方长,再从长计议。
楚城外不远处,倒还有几家客栈,估计是料到楚城森严,来人恐无处歇脚,便在此开了客栈,生意还算可以。
李梦龙与盘龙进入客栈的时候,客栈伙计正在招呼一伙新到的客人,李梦龙与盘龙也不用招呼,见旁边有一个空桌子,便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坐定,李梦龙便打量起周围环境,客栈不大,一楼吃饭,二楼想必是住宿的地方,收拾得也很干净,看得出来,掌柜的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
除了李梦龙与盘龙这桌外,还有两桌,都是早来的,一个穿着麻衣的少年,正在一个人喝着酒,看来,脸色颇为不悦,神情之间,还有些烦闷。
但李梦龙见这人虽身处此间,举止却颇符合礼数,气质亦是不俗,料定此人定不是池中之物,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另一桌,是一个老翁与一个老太婆,两人看来都已是耄耋之龄,身子骨却很是硬朗。
老翁苍髯白发,喝起酒来,却像是小伙子一样,简直就是用倒的,不一会儿,就“倒”完一坛,小二的给他续上一坛,他又很快地“倒”完了。
那个老太婆,虽不喝酒,但吃起肉来,却是吓人,一只三四斤重的烧鸡,她一连吃了十只,而且吃的速度也很快,吃的又极干净,甚至连鸡骨头都没有吐出来。
这两个老人,都很是奇怪,一个喝酒,一个吃肉。
喝酒的,便只顾喝酒,绝不吃一口肉。
吃肉的,便只顾吃肉,绝不喝一口酒,便是连水,都不喝上一口。
李梦龙望着他们,看了好一阵子,只觉得惊奇,又觉得可笑。
恰巧此时,小二过来招呼,李梦龙点菜之余,便问道:“那两个老人,是什么来路?”
没想到,小二闻言,神色却很是慌张的样子,一张笑脸,瞬间便变得阴沉如水,良久,方才压低声音,道:“他们?在西域,谁不知道他们?‘鬼佬鬼婆’,杀人都不眨眼的…”
店小二刚说完这句话,李梦龙立刻便觉得有两道目光射了过来。
李梦龙抬头看时,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可当他收回目光,欲继续点菜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店小二的目光已变得呆滞起来,再仔细一看,他的整个人,已口吐白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李梦龙与盘龙惊得站起,警然四顾,却见喝酒的依旧喝酒,吃肉的依旧吃肉,大家好像并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盘龙先坐下,李梦龙兀自站了一会儿,也疑惑地坐了下来。
终于,喝酒的已喝完酒,吃肉的,也已吃完了肉。
老翁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他的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已变得红扑扑的。
老太婆却没有站起来,事实上,她已撑得站不起来了。
她摸着自己已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眼睛眯缝成一条缝,她的目光,便从这条缝里溜出来。
他的目光,在客栈众人身上,溜了一圈,当她的目光溜到店小二的身上时,便冷冷地说了一句话,“多嘴,该死…”
李梦龙听了这话,心里已明白,店小二是她杀死的。
李梦龙向前跨了一步,欲上前与其理论一番,盘龙却坐着未动,只是伸手,拉了拉李梦龙的衣角,示意他先坐下。
李梦龙看了一眼盘龙,寻思片刻,虽有些不情愿,可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老太婆用一根指甲很长的手指,在剔着牙,目光却不再溜到店小二的身上,而是不住地溜到那个穿着麻衣的少年身上。
老翁活动一番,出了些汗,自觉精神更好,便搬了一张长凳,坐在客栈门前,吹着风,看着风景。
老太婆暗暗地笑了一下,一张已没有了牙的嘴,笑得诡异而可怖。
李梦龙不禁有些怀疑,她是如何用这样的一张嘴,吃完那十只烧鸡的。
老太婆“嘿嘿”地笑着,她终于站了起来,更令李梦龙感到惊讶的是,她的一个原本已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此刻,却已消失了,又变得干瘪下来。
她的整个人,看起来,又是一个干瘦弱小的老太婆的模样。
老太婆的脸上已带着笑,一步一步地,慢悠悠地,走向了那个麻衣少年。
她坐在麻衣少年的对面,竟然还摆出了一副很是妩媚的样子,眼神泛着秋水,一动不动的,看着麻衣少年。
麻衣少年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吃一口菜,喝一口酒,仿佛自己的面前,并没有人,只有一团空气。
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