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街道两旁店肆临立,热闹非凡,谢姝苏举目望去,只见古老的街头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流川流不息,青石板道路两旁是招揽生意的小摊小贩,脂粉首饰,点心水果,家什器皿,看相算命,应有尽有。
这就是阳翟啊。谢姝苏固然活了二十六年,但有生以来第一次上街闲逛,不免像只脱了缰的野马,见什么玩意都新鲜,竟不知不觉与千歌千阙错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
街道上遥遥传来一阵阵惊叫声与马蹄哒哒声,谢姝苏正在看给老夫人买的香囊,待她转过身之时,那在街道上疾驰的骏马已然到了她面前。
骑马之人原本想直接从她身上踏过,却在看面前不过是个小姑娘之时才急急勒住了缰绳。
马蹄高高地扬起,眼瞧着就要落在谢姝苏的身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枚石子穿透风声,重重击在她的腿上,她小腿一阵酸痛,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然而就是这一跌,马前蹄重重落在了她的斜前方,随即从她脑袋之上略了过去。
那骑马的紫衣少年郎勒马转过身来,露出一双斜斜上扬的狭长丹凤眼,神采飞扬与倨傲不屑盘踞在明澈如水的眼底,仿若点点星芒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之中,熠熠生辉。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匍匐的少女,仿佛在看一个一文不值的畜生,手中的长鞭重重落了下来:“你这贱民,可是没有长眼睛么!”
一鞭子下来,谢姝苏白色衣衫渗出了一层血,如同寒梅在皑皑白雪之中悄然绽放,妖媚而艳丽。
但她却咬紧了牙根一声不吭,仰起脸倔强地看向那男子,道:“奴家背脊之上自是没有双眼。倒是公子,闹市街上,纵马伤人,又当如何!”
那少年郎止不住地发出一声嗤笑,道:“本侯是淮宣侯,你倒说说,按大祁的律法,应当如此处置本侯?”
原本围观的人群霎时变了颜色,眼前这个少年郎竟然就是残暴不堪的淮宣侯裴珩。
裴珩父亲裴惟其并非世族出身,但却是大祁首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便是与皇后的弟弟恒信斗富,在阳翟城楼上撒下金箔叶子,惹得城楼下百姓争先恐后去争夺,而他们二人则在城楼之上望着人群哈哈大笑。
后来,而裴珩最众人所知是因为他聪慧过人,得皇帝喜爱封为淮宣侯。
裴珩是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他为了美貌服食五石散,时人纷纷效仿,将五石散变为贵族之中的流行。但他容貌虽美,但平日比裴惟其还要荒唐三分,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众人以为这个少女会被裴珩这个名头吓得哭泣不止,却不想她氤氲着一层白茫茫雾气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煞,高声道:“淮宣侯年少有为,若是仁慈悯下方能彰显淮宣侯风范,但您白日在大街上纵马伤人,以暴戾行事,难免不能让人心悦诚服。”
裴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颇有几分嘲弄之意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说罢,手中的长鞭如同灵巧的蛇向少女的脸飞去!
少女却面无惧色,一双迷蒙着水雾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裴珩心神一漾,手中长鞭一顿,轻飘飘卷起了她面上轻拂的面纱,飘飞的白纱落地,她的的容貌再无遮掩。
她一袭长发飘飘,那未施粉黛的五官,在此刻柔和的阳光下潋滟涟漪,黛眉如雨霁叠叠远山,双眸似雾霭娟娟新月,生来便是朦胧旖旎,明澈中却带了一丝美艳魅惑,令人浮想联翩。
裴珩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唇角扬起一抹邪魅懒散的笑容:“怪道敢在本将面前胡言乱语,原来是仗着容貌,倒不如本侯今日跟你玩个游戏可好?”
“什么游戏?”谢姝苏的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
裴珩翻身下马,半蹲在谢姝苏面前,以鞭柄抵住了谢姝苏光洁的额头,冷笑道:“这般小美人,今夜进我裴府做我的姬妾吧。”
谢姝苏未有半丝畏惧,道:“淮宣侯府中美姬众多,若是强抢我一个弱女子,岂不是令人嗤笑?”
“好一个刁钻的丫头,可惜本侯素来不看重贱民如何谈论我。而且你要知道,那些不愿入我裴府的女子都变成了死尸。”裴珩冷笑道,他一边说着,白皙纤长的手指落在了谢姝苏的脸上,以暧昧火热的姿势一点点划过她的下颌脖颈。
谢姝苏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他要玩真的,她一把按住了他一路向下的手,神色不禁严肃了几分:“奴家是阳翟谢氏的二小姐,淮宣侯还请自重。”
裴珩神色微微一变,道:“阳翟谢氏?”
谢姝苏直视着他,淡淡道:“正是。”
裴珩冷笑一声,突然松开了她,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精致帕子,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冷声道:“阳翟谢氏有个烂莲花小姐就够了,如今又多出来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姐,真是倒人胃口。”
烂莲花?谢姝苏一愣,随即禁不住笑出声,烂莲花,可不正是可以形容自己那个表面柔弱实则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的大姐么?
裴珩见她不怒反笑,道:“你在嘲讽本侯?”
谢姝苏摇了摇头,她站起身,带动了背脊上的伤口,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蹙,面上却如常道:“我只是觉得你形容我大姐的话,着实有几分道理。”
裴珩斜睨一眼神色难辨的谢姝苏,眼底深处,波涛微惊:“你倒是个无情无义的。”
“我无伤虎意,虎有害我之心。”谢姝苏冷笑一声,“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