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谢姝苏冷笑一声,她凑近千歌的脸,低低说了些什么。
千歌认真听完,随即恭敬道:“是。”
话音刚落,她便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腾空飞起,而谢姝苏迅速关上窗户,迅速在桌旁坐下,方才整理好衣饰,门忽然被一个婢女推开了。
她缓步走入房中,摊开手掌,一个珍珠银质流苏耳坠赫然躺在她手心:“二小姐,您的耳坠掉在了路上,奴婢找了好久才找到,给您。”
谢姝苏接过耳坠,重新戴上才望向她笑道:“多谢。”
说罢,她状似无意地指向桌上空荡的杯子道:“我有些口渴,你再给我倒一杯茶水吧。”
“是,二小姐。”婢女正想找借口再让谢姝苏饮下一杯茶水,见谢姝苏开口,忙不迭重新续上茶水,茶杯中的水随着她的动作荡开一圈圈涟漪,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谢姝苏若无其事地举起杯子引袖而饮,待她再放下杯子之时,只余空杯。婢女眼中浮现一丝喜意,正在这时,院中其他婢女已经取来了干净的衣物,她忙殷勤道:“奴婢侍奉二小姐换上衣服吧。”
“不必了,我向来不习惯旁人侍奉我。”谢姝苏一边说着,一边往屏风之后走去,不允他人前来打扰她。
婢女鄙夷地盯着她的背影,暗自啐了她一口,有福不会享,真是生来就是贱奴命!
待谢姝苏从屏风之后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袭红色白梅底纹云锦衣裳,看起来甚是清丽端庄,婢女手忙脚乱地为她换了珠钗,一行人忙匆匆朝后花园去了。
宴席中,阳翟谢氏家族中四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在兰成王萧郅下方左右侧坐着,他们脸上都已经被时光深深刻下了沟壑,看起来不苟言笑,令人心生敬畏。
在大祁王朝,女子与男子同样有家族的继承权,故而也能入祠堂上族谱。今日这四位长老来谢府,就是为等到吉时,带谢姝苏去祠堂进行所有入族谱该有的仪式。
前世谢姝苏因为并不得宠,根本没有人想到让她一个卑贱的私生女上了族谱,自然也没有这一世的认亲宴。不过她心中清楚这几位长老曾经肯定都是大祁声名显赫的名士大儒,否则坐上族中长老的位置难以服众。
想到此处,她落落大方地上前,乖巧道:“孙辈姝苏见过四位长老。”
大长老松弛的眼皮微微抬起,当他看到谢姝苏的脸之时,昏暗的眼眸中亮了一亮,道:“起来吧。”
谢姝苏含笑起身,道:“谢过大长老。”
大长老望向谢裒,捻着白花花的胡子道:“始真,你这二女儿只看面相便非池中物,少有简贵之风啊!”
始真是谢裒的字,大长老鲜少称赞他人,这番话已经是了不得的夸赞了,谢裒满面喜色道:“大长老谬赞了。”
而谢姝媺与大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堪起来,大夫人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又能看得出什么来?大长老,您莫不是老眼昏花了吧。”
大长老是名动大祁的大儒,素有识才之睛,他曾官至丞相,后来辞官回了阳翟只过些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但已有三十年中从没人敢这般与他顶嘴,大夫人素来口无遮拦,岂不知自己的话已经让在场大长老的门生都心生不满。
而大长老也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当年大将军李泓在丹阳叛乱,大长老的得意门生亭阳侯沈政与太守郭璞誓死抵抗叛军。但泰康王为了抢去军功,命门生纷纷上奏沈政有不轨之心,先帝遭奸臣蒙蔽,下令将沈政与郭璞下狱,二人乃性情高洁之人,不堪受辱,在狱中挥刀自尽。
二人故去之后,沈郭两家满门男子都被流放到边关为苦力,年满十三岁的女子沦为军妓,不满十三岁的女子被发卖至各个贵族府中沦为贱奴。
而泰康王如愿前往丹阳缴杀李泓余孽,为了军功甚至沿途杀害无辜百姓以人头充作叛军以好领功,惹得民间一片怨声载道。
大长老当时身为一国丞相,沈政更是他的得意门生,他对此事真相心知肚明,虽为沈政上疏求情,但无奈先帝与泰康王乃是同胞兄弟,更不相信自己害死了忠良,故而不允朝中有人再提起此事。
大长老就是那时与泰康王结下了梁子,与泰康王时时在朝堂之上起争执,不过势力均分,谁也无奈不了谁罢了,哪料到如今一个后辈竟敢仗着泰康王而当众对他不敬。
他心中不悦,却神色淡然,冷眼斜睨大夫人:“素闻流月郡主悍妻之名,如今已快到了不惑之年,却还是和你那个泰康王父王一般无知粗鲁!”
“悍妻?敢问这世间又有哪一个女子愿意跟他人共享一个丈夫?本郡主不过做了天下女子都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而已!”大夫人倨傲道,“再者,我父王在战场之上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若不是我父王,大祁如今说不定早已易主,这天下安康,有我父王一半的功劳,怎容你出口诋毁!”
谢姝苏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干净清明的冷笑,好一个做了天下女子都想做的事情!大夫人当初将其他妻妾赶出府便是,可她偏偏先是剥光那些无辜姬妾的衣衫在众多下人面前鞭笞她们,亲手拿烙铁毁去她们容貌,用刀剜去她们的双目,活活割去她们的,往她们口中灌铅,直到将她们活活折磨至死。
这样残忍的手段,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够做得出来?
况且,泰康王此人陷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仗着自己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