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陶又险些落下泪来:“我曾以为公子您已经……幸好……”
当年君喻其实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张陶所说的事,他其实也已经有所预料。
母亲让她往道宗去,自己留下来的时候,君喻已经隐隐预感到了将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父母尚在,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年不来寻他?只能是凶多吉少……
可是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明明确确听到“同归于尽”这四个字的时候,君喻还是感到莫大的悲伤涌上心头。
衡氏常年隐居避世,一朝灭门,竟在修真界成了悬案。
他当年还怀着父母能逃过一劫的期望,但是他九岁那年,修真界就传出了他父亲不在人世的消息。如今又明确得知了母亲亡故……
君喻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情绪。
“我这些年一直在道宗,基本没有出过宗门,”君喻轻声说道,“可能便是因此,你一直没有找到我。”
张陶愣了愣,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公子在道宗?幸好,幸好……”
张陶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当年那场大火造成的伤痕,咬牙道:“虽然不知当年是何人行凶,但他们既然没有拿到丹谱,必然不会甘心。小公子,我担心他们这些年还在找您的下落……”
他顿了顿,又说道:“您与家主年轻时的样子很像。虽然第一眼看不出来,但是对家主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一些影子的……尤其是眼睛,确实很像。”
张陶看着君喻,叹道:“不过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爱笑……比以前更沉稳了。家主当年是很温和的,您与他的气质还是不一样。”
君喻沉默。
他的父亲确实是一个很温柔随性的人,天生三分笑意,万事从不经心,不像他一样,有时候冷漠到有些孤僻。
宗门里的弟子暗中都说他淡漠清冷,君喻有时候想,他们说的也没错。
张陶认真说道:“但是虽然第一眼看过去气质不同,仔细看的话,样貌还是相近的。小公子还是待在道宗好,万一又遇到当年的仇家,恐怕……”
君喻目光落到桌上的残破丹谱上,摇了摇头。
“总不能一直待在道宗的。”
张陶看着他,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找到小公子,我也算了却了多年之愿,一报当年家主救我性命、教我入道之恩。如果小公子自有打算,只管去做便是,有需要之处,在下必效犬马之劳。”
他说的诚恳,心中还有一丝感慨。
小公子已经长大了,家主若是尚在,也是会欣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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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喻安排张陶先去养伤,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沉默地坐在桌边。
终于身边没有人了,可以留他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君喻怔怔地坐着,盯着桌上那本残破的丹谱看。
后三卷已经焚毁了大半,里面的内容他也没有背过,这部衡氏家传的丹谱,终究是不能再补全了。
君喻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眼睛一酸。
他有点想家了,也有点想自己的父母。
君喻收起残卷,有些疲惫地走到床边,靠在床头发呆。
这一晚遇到的事太多了,现在他身心俱疲,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君喻突然忍不住轻轻咳凑了两声,喉咙里又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君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今天收到的冲击太大,差点忘了,他之前与人动手的时候受了暗伤,居然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吃药。
君喻坐了一会儿,一动也不想动。最后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拿出丹药服下。
他也没有了静坐调息的兴致,只是疲惫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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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澄澈,风吹竹林,吹散一地斑驳光影。
不远处是亭台楼阁高低错落,随不雄伟,却也精致,别有意趣。
三三两两的仆役穿过小径,互相说起了家中的八卦。
“听说小公子今天又炸炉啦!”
“我就知道,今天我还在那里做活呢,那一声‘嘭’的一下,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这次好像炸的是家主最宝贝的那个白玉鼎……炸的挺狠,整个都碎了。”
“好像是挺严重的,听说把家主气得不轻……”
“后来呢,小公子挨罚了?”
“挨个什么罚呀,家主自己生了一个时辰的闷气,然后又抱着小公子去后山玩了。而且听说家主又定了百十个铜炉,都是品级不低的灵器,全拿来给小公子练习用。就因为铜鼎不会像玉鼎那样脆弱易碎,怕炸开的碎片伤了小公子的手。”
“……多亏还有夫人在,家主这种教法,实在是……”
这时有个领头的管事模样的人咳凑了一声,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
大家立马噤了声。
衡家平时待下人宽厚,但是也不是没有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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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灵神白玉鼎……”屋里,衡清辞一脸绝望,向妻子诉苦,“我简直不能相信,他是怎么做到至今都练不出一颗下品灵丹的?”
旁边听他抱怨了半天的妻子终于忍无可忍:“他才五岁,你五岁就能炼丹了?”
衡清辞眨了眨眼:“能呀。”
“……你是特例。”
衡清辞依旧恨铁不成钢:“我可是手把手教的!他还是学不会,太不给我面子了。”
衡清